普鲁斯特(1871~1922)法国作家,以《追忆逝水年华》闻世,评论界认为,“普鲁斯特的这部作品改变了对小说的传统观念,革新了小说的题材和写作技巧……”
如果生逢其时,谁不愿意与普鲁斯特这样一个大名人成为朋友,从而与有荣焉呢。设想一下吧,当着新相识,拍着胸脯说:“普鲁斯特是我的朋友!”会有多少快感!怕只怕普鲁斯特脸难看门难进,看不起咱们小人物。
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普鲁斯特生前结交了一大帮以文学才能论非常低档的朋友,他们在普鲁斯特逝世后写的追怀文章里,对他进行了一面倒的称扬,不是赞扬他的勤奋和文学才华,而是赞扬他对友谊的珍视,对朋友的厚道。
在他们眼中普鲁斯特是:一个慷慨的人,一个善于倾听、决不没完没了地谈自己的人,一个从不忽略友情的人,一个彬彬有礼的人。他们可以向你保证,在普鲁斯特家做客绝对有乐趣,作为东道主,普鲁斯特决不会让任何一位客人有冷落感,他会殷勤地走到每一位客人面前,询问你的口味和感受……有朋友如此,夫复何求?何况是一个才高八斗的文学大师!
然而,这些人被蒙在鼓里的是,普鲁斯特对友谊的价值评价极低。他在日记里写道:“交友有何益处?朋友在一起不过是做些让人开心的蠢事罢了。我们来者不拒,一辈子乐此不疲,但是心底里谁都清楚,这是自欺欺人,其情形好比相信家具能明白我们说什么而对其大发议论。”“谈话似乎是表达友情的不二之门,然而所谈者尽是浮浅空洞的鸡毛蒜皮,对我们全无益处。终其一生,我们说个不休,其实说来说去都是些蠢话。”友情“它将生命攸关引向浅表的自我,代价是远离自我中更真实且无法沟通的那一部分。”
谁能告诉我,该如何评价他对友谊的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做法?普鲁斯特到底是一个极端虚伪的家伙还是一个极富爱心的仁者?
有趣的是,普鲁斯特对文学才能低下的“朋友”,肯几十年如一日地敷衍,对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文学同行,却不大买账。《尤里西斯》的作者乔伊斯曾回忆起他们两人相识时的情形:“我们的谈话总是以否定式作结。普鲁斯特问我是否认识某某公爵,我说‘不’。女主人问普鲁斯特是否读过《尤利西斯》,普鲁斯特答曰:‘没读过’。”
摘自《中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