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偷着乐，原本想讨好王太太，没想到竟然弄了位神手到银楼里来了。看来，这运气来了是门板都拦不住呢。自打古银匠进了金匮银楼，王太太是三天两头往银楼里跑。王太太来银楼大都是穿堂而过，直接来到银炉的屋子，眉飞色舞地与古银匠切磋银饰打制技艺，或是在银炉旁看着古银匠做活路，一坐就是半晌。

　　这天上午，王太太将一帮少夫人阔太太扔在前厅里，自己钻进银炉屋里。她没有惊动古银匠，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眯着眼看他做活路。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鼻，古银匠知道是谁来了。古银匠很害怕，出于男人的本能，他感觉到王太太有些想法。她真的是喜欢自己？

　　王太太看了一会，突然说道：“古银匠，我知道了，我知道啦！”

　　古银匠不知所云，一脸茫然。

　　“我知道了你的手艺为啥这么好，你的手指好细好细的哟。”

　　古银匠停下活，疑惑地伸出手指，上面布满了银灰色的粉末：“这……”

　　７３

　　那天，贾大少爷在庆丰元得知阿福卖出手的宝贝是捡的自家银楼里的猫碗后，顿时傻了眼：“是咱家的猫碗？咋就不知道呢？”贾大少爷懊悔不已。他趁贾老爷去汉口谈生意之际，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摸回银楼，缠着卓氏要猫碗。

　　卓氏问：“要猫碗做啥？你想养猫我给你养就是了。”

　　贾大少爷忍不住了：“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咱家的猫碗是个宝呢！”

　　“我知道！不是早让那小妖精扔出去了么？”卓氏显得气愤至极。

　　“人家都说，宝物都是成双成对的。”

　　“是吗？”卓氏似信非信。

　　在贾大少爷的催促下，娘俩连夜行动，将贾府的各个角落翻了个遍，哪儿还有猫碗的影子？黎明前，贾大少爷憋了一肚子的气，空手而归。临出门时，贾大少爷还对卓氏叮嘱道：“你再找找，找到了猫碗一定告诉我啊！”

　　阿福也对贾大少爷寄予厚望，将他当爷供着。时不时找到贾大少爷的单间里来，与他躺在一张烟榻上，陪抽陪说话。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银楼里那些流金淌银的事儿。阿福想通过扯闲话唤起贾大少爷对银楼里的回忆，提供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可惜，贾大少爷从懂事起就只知道喝烟汤抽大烟，对银楼里的事儿一概不知。

　　７４

　　皮二爷与阿福狼狈为奸，一同把贾大少爷当财神养着，管吃管抽，供着养着，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让贾大少爷从金匮银楼里多找出几只猫碗来。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贾大少爷一直没能找到猫碗，皮二爷很是失望。有好几天没见贾大少爷来庆丰元了，这引起了皮二爷的警觉。他捎信给贾大少爷，让他三日之内用银两还清包单间和抽大烟的钱，否则，让人先卸掉他一条腿。

　　贾大少爷得信后，尿了一裤子。天黑后他偷偷地摸回银楼，钻进卓氏的屋子，痛哭流涕，求娘救儿一命。

　　天亮后，卓氏只得向彩凤求救：“能不能给大少爷一些钱，救大少爷的命要紧。”

　　彩凤满口应承：“让来喜从柜上支就是了。”

　　卓氏很是感激：“我替大少爷谢二少奶奶了。”

　　彩凤连连说：“不用，不用，大少爷也挺可怜的。”彩凤转身叫来来喜，当着卓氏的面说，“把那关金券给大少爷装上一口袋。”

　　卓氏噎住了：“这……”

　　彩凤问：“太太嫌少么？”

　　卓氏说：“不是，不是，只怕皮二爷不收关金券呢。”

　　“不收关金券？他皮二爷长了几颗脑袋？拒收纸币是死罪呢。”彩凤很气愤。

　　卓氏说：“大少爷说了，皮二爷只要银两，不要纸币。”

　　彩凤说：“那可不行！是王司令让银楼收的纸币，让皮二爷去找王司令要银两吧。”

　　卓氏哑口无言。

　　三日后，贾大少爷被人砍断了左腿。

　　砍断了左腿的贾大少爷被人抬到了金匮银楼的门外，扔在了小巷的青石板条上。贾大少爷的手里捏着一张帖子：再等三日，断其右腿。

　　来喜让狗娃、狗蛋卸下后院腰门的门板，将大少爷抬在门板上。来喜说：“赶快送顺兴药铺。”

　　黎明时，大少爷死去。字元先生见其脸呈黑色，认定为毒素攻心致死。

　　面对大少爷的遗体，卓氏瘫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