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是书的脸，作者名、出版社名是五官。书的传神勾魂之处，首在于此。一幅好的封面，妙不可言，它的设计者，必是一位美学专家。

　　我明知封面重要，应请专门人员设计，但出于节俭，决定自己设计。原想从电脑上撷一二自然物，如一棵树、一条河、一只鸟，或几片云影，衬以广无漠地的背景，表现天地的浮茫、辽远、博大、深邃，以传达《天地无言》之微旨。可我不会玩电脑，子女们对我的事又不热心，没办法最后只好采取最俗的一招——将我上世纪８０年代的两张老照片派上用场。一张用在封面，是我在天安门照的，穿着呢子大衣，立于秋风之中。广告公司为我做封面的小伙子，把照片上的建筑物全部处理掉，代之以一脉青山，隐约的草木，看上去还蛮有点意思。书名“天地无言”，是四个蓝底白字的大方块，赫然竖排于右侧。封面的左上角，是我的一首仿七绝诗，大抵受“几度夕阳红”的启发。

　　与封面相对应，封底则是八条汉子，聚在平顶山我的故居前的湛河大堤上，姿态各异，作各种寻觅状。我有一篇散文，就是写这张照片的，其中有著名诗人邓万鹏、罗羽，散文作家张黑吞，那个背对镜头的蹲者就是我。把这么多的人物印在书上，很有点像古代的绣像小说，在今天的图书中属于罕见。

　　接下来我要做两项工作，选纸型和彩印。我很喜欢作家出版社出版的明清性灵文学丛书和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的２０世纪散文精品丛书的封面，为了选这种叫做云彩的进口纸，我又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在一处纸业密集区盘桓数日，才选到可心的云彩。书出后封面、环衬之所以赏心悦目，正是由于云彩的光彩。

　　关于彩印，很费点周折，算是“有惊无险”。我的书封面设计是四色，经人介绍我选定了一家有进口四色彩印机的小厂。在开印的那天，我来厂监印，为保证进口机器印刷，我特意提前进车间“暗访”，结果大吃一惊：我本为进口而来，但他们给安排了一台国产彩印机。是用国产，还是用进口，双方展开持久的争论，无论对方怎样劝说、保证，我丝毫不为所动。在我强硬的态度前，那台日本彩色机，终于为我飞转起来，我想那分明是一支胜利的颂歌！

　　回想一下，如果真的用那台国产，效果会怎样呢？即使不错，我的固执也是对的，因为进口机器毕竟万无一失。又想，当时如果换成另一个人，肯定经受不住那番“攻心战”，早就被“国产化”了。这次封面彩印，是我“崇洋媚外”思想的大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