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五年，琐碎的家庭生活磨灭了激情。妻是个平淡的女人，絮叨的无非是柴米油盐，我不耐烦听，就会开了ＱＱ聊天。每当这时，妻就以为我是在工作，便不再说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织那件一辈子也织不完的铁灰色毛衣。凌晨，妻会进书房来，送一杯浓浓的茶，然后悄悄带上门出去。

　　每天，我的早餐都是一碗鸡蛋卧底面。味道很一般，妻却天天天不亮就起床擀面条，五年来一直如此。我让她别麻烦了，她却不答应。有时我想，也许我们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一碗面，过程繁复，而味道清淡，吃久了也就麻木了。

　　这天晚上，我来到一间酒吧，音乐很轻，酒很醉。一个穿丝绸刺绣长裙的女人过来，微笑着放下杯子，顺势坐下，细挑眉，冰蓝眼影。“花开一样为底迟”，她轻启朱唇。“十二夜心情”，我也报上了自己的网名。我们相视而笑。

　　那天回家已晚，妻仍在沙发上织毛衣，没多问什么，只说饭菜在炉子上热着呢。我胡乱吃了一点，就挂到线上去了。果然，她的头像亮着，“花开一样为底迟”，我呼吸急迫。突然，一杯茶放到了桌上，腾腾地冒出热气。我回头，妻立着，不安地搓着手。我没好气地说：“进来要敲门，说过你多少次了。”妻低了头，微弱地答道：“敲过几遍你都没听见。”说完，默默转身出去。

　　冬天更深了，我经常去那个酒吧喝一杯。在那里，她总是穿着曳地长裙，眼波流转。大寒这天，我和她一晌贪欢。

　　第二天一早，因为落了文件在家里，我只得回去。到了家，妻歪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去书房拿文件，一眼看见那件铁灰色的毛衣已经完工了，平整地叠放在电脑键盘上。一杯茶，虽盖着盖子，却凉透了。不知为什么，我哽咽了。走出书房，不经意朝餐厅望，一桌子冷掉的菜，两只空碗上横着筷子，一动不动。一碗鸡蛋卧底面却还冒着热气——我一夜未归，早上，妻还是做了这碗面。我鼻子一酸，端起面，大口大口地吃。妻醒了，站在餐厅门口说，慢点啊。我吃得更急了。突然妻叹息道：“昨天大寒，是你的生日。”我抬头望她，她别过脸去擦眼泪。原来她一直委屈，却一直隐忍，默默纵容着我。

　　面吃完了，碗底照例卧着一枚洁白圆润的荷包蛋。我夹起来咬了一大口，里面藏着橙黄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