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草
故事发生在西藏中印边境地段的一座无名山上。这座无名小山驻扎着中印两支守军部队,两军驻防相距不足百米,一道低矮的铁丝网形成了威严的国界。这座无名小山,处于西藏边境被称作冰冻层及生命禁区的高海拔区。哨所里除了士兵外,只有一只叫“米米”的小狗,它给枯燥的日子增添了无穷乐趣。
可是有一天,米米冲过国境,跑到铁丝网外的印度边境去了。对方哨所新到了一只名叫“安尼”的小母狗,情窦初开的米米闻见同类异性的气味,便不要命地冲了过去。
战士们察觉了米米的异常行为,认为那只是一种青春期的正常反应,笑说“多情狗”,不以为意。
然而有一天,印方哨所的军官们正在打篮球,忽然有人送来了紧急报告,上面是一行大字:“师部值班首长要你部立即去电话,有重要情况需要你部迅速报告。”
电话里,师部高参训示道:“据说,有一条白色的中国狗有规律地来到我方阵地,你们任其在我防区内随意游狂,却没有在你们的情况报告里加以报告,这是严重的失职!这条狗可能带着神秘的使命,企图拍摄我方防御工事,摸清我方重型武器的部署情况!我限你们三天之内,抓获那只中国狗!”
于是,遵照高参的指示,对方营部立即召开会议,有些滑稽地讨论起捉拿这只中国狗的行动计划来。会上,伞兵支援连连长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捉狗任务”。
一场缉拿中国狗的行动风风火火地开始了。连续三天,伞兵支援连连长用他组建的精锐伞兵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左阻右挡,却连连扑空。米米借助边境的地理优势,机智敏捷地在伞兵们的眼皮底下与情人幽会,然后安全地撤回中国一方,让他们隔着铁丝网望狗兴叹。
中国士兵先是纳闷,觉得狗不懂规矩,人总是通情达理的,对一只畜生这般不友善,让人瞠目。后经过几个爱动脑筋的士兵“透过现象看本质”,往深处那么一琢磨,事情就非同寻常了。
于是,哨所对米米出国偷情的问题展开了一场热烈的讨论。有的说爱情没有国界,米米到国外去传播爱情,起码也算个友好使者,作为人应该给它签发护照。有的说万一让邻军感到潜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这口大黑锅背着,可不像米米煽情那般欢快惬意。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对米米处以阉刑。
中方哨所,骟狗行动在肃穆与悲凉的气氛中实施。大家抱腿抓尾,将米米平摆在地,由周老兵任“主刀大夫”。
与此同时,刚从首都新德里返回师部的印方师长得知狗事成了军事,立即给无名山上的驻军打了电话。他平静地说:“别再管那条可怜的中国狗了。你们应该清楚,中国军队已在我们防区对面驻守了这么多年,只凭肉眼就一目了然,何需用一只狗来侦察我们的布防情况呀!”
要是这位开明友好的师长早点回来,部下早点得到这个颇有人情味的指令的话,也不会有米米的悲剧了。
第三天,战士们数月来第一次睡了一个踏实觉。晨起,有人突地想起米米咋这般乖巧,看来一刀子下去果然奏了奇效。周老兵却觉出一丝意外,他知道自己绝不是骟狗的把式,遂起床找去。只见米米躺在铁丝网下我方这边,身体已硬。无疑,它是最后一次去探望它的异国情人,并艰难地爬回自己的国度后痛苦而死的。它的外国娇妻坐在铁丝网的那边,深情地望着它悲壮的诀别,如一尊含泪的雕塑。
摘自《小小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