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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版: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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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台
聂虹影
中原网  日期: 2007-12-27  来源: 郑州日报  
  送友,不得不送,不能不送,所以又一次面对站台。

  生命的记忆中怕提起站台。因为站台与离别有着太深的渊源,因为站台与离别总是形影相随。无数次站在那里,伸手挥泪去抓那渐离渐远的依恋;无数次面对那里,把伤感和愁绪捧在手心;无数次望着那里,面对身后的城市用心呼唤,什么时候再来?

  这一世的迎来送往中,多少恩怨悲欢在站台上挥舞着长袖!当留不住自己在乎的人时,遥远的站台便来到面前;当留不住自己的心时,遥远的站台同样来到面前当有缘成为最好的朋友时,却在另一个国度里永远地失散。

  一次次听汽笛穿越时空,拖长了心底所有的感动和思绪一次次看长龙般的列车缓缓驻足,站台上的人群开始骚动。快速行走者,小跑者,扛着拖着硕大的行李箱,口中衔着车票,抬头在昏黄的灯光下吃力地寻找车厢号,大声的喊叫、行李箱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交织着……这是人生的集散地,路迢迢,水茫茫,满怀希望,肩负行囊走四方,南来北往,东闯西荡。就在这站台,放飞多彩的梦想;就在这站台,种下绵绵的牵挂;就在这站台,蕴集人间的悲欢离合。每个人都是匆匆过客,来的来,去的去,许多年、许多事、许多人让人生的这处驿站有了酸甜苦辣的滋味,也有了平淡真实唯美的画卷,有过心与心的交融,也有过爱与爱的碰撞,有过希望,也有过寂寞,而所有这些,都是独特的心路历程。

  站台上曾说过伪饰的“再见”。站台上曾收拢了真心,别人的祝福辉映着自己的寂寞。站台上也曾信心十足地画出起跑线,因为不愿服输!

  生,有站台如此!如果我不能留你时,在这个站台上还可以说“来日再见”,无论怎样,想着日后的相聚,总可以令人欣慰。而何时起,只是想着离别成永恒,所以才会隔着尘埃与眷恋,泪如雨下!才悟到,原来,死,亦有站台如此!

  不敢想记忆中有过几次如此的相送?那时的我又是如何来到这里?苦苦思索站台旁的列车,为什么起点与终点无从选择,不能转换?为什么从这里到那里,更不能回头?为什么经过我眼前的窗中,看不到熟悉的容颜?站台上我曾送走了谁?站台上谁又送走了我?在这里,我朝着一个方向张望了多久?在这里,我曾面对多少个离愁别绪?在这里,我曾送出多少只漫天飞舞的蝴蝶,翩然着轻柔的忧伤!

  曾经千万次地告诉心底的那个自己,那只是一个站台,一个不是终点也不是起点的中转站,有人会从这里离开,也有人会归来。只是,那颗经历了许多的心,为何还有一丝颤动?为何还留有一丝隐痛?

  心还是舍不去站台。当年自己曾带着寂寞离开,背着简单的几件行囊,没有人送别,车厢里有拥挤的人群,努力让眼睛睁开,抬头望窗外,看天空是否依然高远,看小鸟是否翱翔蓝天。然后慢慢强迫自己习惯一个人独自走开,然后慢慢强迫自己学会独自面对无法预测的未来。

  挣扎着不让心沉沦,沉沦在一片世俗的苦海。极力挣脱,不让心受到伤害,伤在一个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的情节里,我听见寂寞的站台在唱歌,仿佛在笑我用眼角的湿润掩饰那一点失落?仿佛在笑我陷落在一片没有缘由的苍白?我的期待是什么呢?期待的尽头又是什么呢?我没有去深究。

  突然想起,我与友人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在21年前的这个站台!于是记忆再次被点燃,于是,陪着和我同样历经岁月沧桑的站台,试图走回21年。可旧站台上除了醒目的路徽,已找不到一件熟悉的东西。远处有叫唱和笑语不时滑落,却一点也没改变我去寻找流失记忆的任性。我终于看见了站牌几步远,铺了浓浓淡淡的苔藓,如当年一样的小石块,静静地堆在铁轨旁。路轨慢慢往前弯着,直伸到我目所不及的地方。当年友人站过的地方,仿佛被陈年的落尘抹去了。这里,我多少次匆匆奔来,又依依别去,叫我饮进多少渴盼和激动,又饮进多少惜别和伤感的地方!而现在,好想弹掉我衣上的行尘,将走了21年的疲惫搁在这站台上。

  一点伤感,一丝惆怅融进那个带点岁月沧桑的我,站台也会心伤吗?站台也会惆怅吗?这个承载多少梦想的站台啊,是否也和我一样,有着很多的无奈,无法脱去的一身的茫然?

  试想,假若我们现在重新来到站台,手持曾经的车票,还有没有当初那份期待?我满含眼泪看着这座旧站台,慢慢地自己摇头。我们已经历过人间烟火的熏烤,经历过曾经沧海的无奈,经历过擦肩而过的心碎,失去岁月又何尝不是一座站台呢?还有那些愁绪或追忆?那些在意或不在意的炎凉世态,都会随着一座座人生的站台,消逝去,不再来。那清凉的凄迷的前方,才是我们最后的终点。而人生有些距离,是为了爱才心甘情愿地去拉开的。

  这样想着,心忽然如抽茧,抽出丝丝的痛。丝尽,痛极。

  于是禁住泪水,微笑转身,而脚下的站台,似乎比来时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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