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推了推柳玎,示意她看香茗。柳玎看了看香茗,又低下头。她不忍看香茗,也不敢看香茗,她怕一看见香茗,就看破了命运,看破了人生。香茗也不看柳玎,柳玎有柳玎的命运,柳玎有柳玎的人生,看人家干吗啊。
柳玎和陈全陪着香茗坐到深夜,之后一人架着香茗的一只胳膊打道回府。他们走出零点咖啡的大门,找到柳玎的车。柳玎开了车门,陈全松开香茗的胳膊,准备把香茗推到后座上——砰!柳玎和陈全惊讶地四处搜寻,发现车子的最前身站着一个黑影。定睛一看,是平峰。
柳玎摇着香茗说:香茗,快醒醒,咱们要回家了。柳玎边说边往车里推香茗,总算把香茗推进去了。
柳玎转过身来,陈全正和平峰对峙着。
柳玎按住陈全,走到平峰身边。平峰明显喝多了,满身满嘴的酒气。他的手里攥着半截砖头,车子的前脸被这块砖头砸了一个挺深的坑。柳玎看了看那个坑,问平峰:请问你想干什么?平峰说:不想干什么,就是瞅你不顺眼,想祸害祸害你。柳玎说:这么晚了,我们送你回家吧。平峰呵呵地傻笑了一下,说:我他妈的哪有家啊。柳玎转身要走,被平峰一把拽住。柳玎说:放开我。平峰说:拿钱来,拿钱来就放了你。
陈全走过来了。
柳玎甩开平峰,往车里推陈全。她好像听到了陈全的心跳声,咚咚的,让她的后脊梁发凉。
柳玎说:好全子,咱们不理他,咱们回家。
陈全的手攥起了拳头,胸脯像块铁板一样坚硬,柳玎根本推不动他,就一边掐他的肚皮一边低声说:好宝贝,听话啊,回家回家。
陈全钻进车子,柳玎也快速地钻进车子,车子发动起来了。可是,平峰趴在了车前脸上,说什么也不起来。柳玎问陈全:怎么办?报110吧。陈全不说话,柳玎就打电话。柳玎刚刚拨通110, 平峰就过来了,像只恶狼般扑过来。哗啦一声,窗玻璃碎了,那块砖头一下子砸在了陈全的脑袋上。血呼呼地从陈全的额角淌下来,陈全拉开车门就蹿了出去。
柳玎慌了,拿着手机也蹿了出去。
平峰和陈全扭成一团,柳玎大喊:平峰!再不住手我报警啦!柳玎浑身哆嗦着拨电话,拨了两次也没拨对。平峰向柳玎扑过来,陈全一个箭步拦住平峰,两个人又扭成一团。柳玎快速地向110描述着所在位置,平峰推开陈全又去打柳玎,一拳打在柳玎的脸上。柳玎两眼冒金星,扑通倒在地上。陈全见柳玎受了伤,像头狮子一样大吼着冲向平峰,平峰竟从裤腰里嗖地掏出一把尖刀,对着陈全的胸口扎了下去。
陈全倒下了,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衬衫,染红了身下的路面。
几个路人本想凑过来看看热闹,吓得呼啦一下跑远了。
柳玎挣扎着站起来,想拨120,又找不到手机,就扑向平峰,抓起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平峰疼得松了手,尖刀吧嗒落在地上。柳玎抬脚把刀踢了出去,扑倒在陈全身边哭喊起来。
陈全已经昏过去了,闭着眼,柳玎尖叫着陈全的名字,陈全只是睁了睁眼,又闭上了。
平峰摇摇晃晃地看着柳玎和陈全,双眼血红,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让你们瞧不起我,让你们瞧不起我妈,让你们瞧不起我,让你们瞧不起我妈……
警车来了,警笛刺破了平静的夜空。
平峰怔了一下,指着柳玎嚎叫:你他妈的还真报警啊!说完,奔过去捡起地上的尖刀又冲了回来,对着柳玎的脑袋就砍。手起刀落的刹那,陈全大喊着“玎子”飞身而起——平峰一刀砍在了陈全的右手腕上。顿时,右手和右手腕半断半连,鲜血淋漓,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柳玎嗷地叫了一声,抱住陈全昏过去了。
香茗被警车和救护车的笛声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太阳穴一阵剧痛。她打开车门,东倒西歪地走下来,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七手八脚地往车上抬陈全。柳玎无力地靠在救护车上,浑身血迹,面颊青肿,呆呆地望了望香茗,缓缓地瘫了下去。
16
陈全的伤势非常严重。
因为刀刃完全进入体内,造成右侧开放性血气胸。右手手腕的桡动脉、桡神经、正中动脉、正中神经全部被砍断,掌侧12根屈肌腱全部被砍断……
救护车一路高叫,疯狂地飞奔在通往医院的路上。
柳玎坐在陈全身边,双手捂着鼻子和嘴巴,呜呜地哭泣。
突然,一直昏迷的陈全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