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富强
1937年12月13日,日本军队进入南京,开始对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实行史称为“南京大屠杀”的血腥镇压。每年的这个日子,南京上空都会响起凄厉的警报声。30万人的冤魂在这一刻被唤醒。但是,他们已经不能开口说话。
日本人显然对这个史实不那么在意。他们甚至于不相信那是一个事实。于是,他们在各种场合,或者利用各种工具对那段历史进行刻意淡化。国人反复在提醒全世界的人,日军在中国是犯下了深重罪孽的,中国之所以没有要求他们进行战争赔偿,是出于两国人民友好的考虑。中国在南京建起一座纪念馆,要让所有人都牢记那段历史。
我想,中国有那么多写书的人,拍电影的人,是不是应当写一部或者几部有关南京大屠杀的书呢?当然是要写得很有力量的那种书,比如像苏联卫国战争后出现的那些书那样。或者,拍一部或几部有关的电影,比如像《辛德勒名单》那样的电影。
但是,这样的事情好像一直没有出现。这一等,就过去了69年。这么多年,在中国,书是出了不少,但写历史的不多。写了历史的,也多带一些戏说的成分,搞不清真假。电影也是如此,所谓的大片也拍了不少了,投资也有上亿甚至几个亿人民币的,最典型的像肆意践踏香格里拉自然保护区的某部电影,钱砸进去不少,却没有多少人看。
终于,一个叫张纯如的女子出现了。她是中国人,也是美国人。准确地说,她是华裔。她在美国出生,能说一点汉语。她写了一本书叫《南京暴行:被遗忘的大屠杀》,写的就是南京大屠杀的事情。张纯如有一个很著名的观点,在她看来:“忘记南京大屠杀,等于是遭受第二场屠杀。”
张纯如写作《南京暴行:被遗忘的大屠杀》时只有27岁。年轻的张纯如让日本人见识了中国人的厉害。据说张纯如还是《拉贝日记》的主要发现者。她寻找到的这本日记,可不是中国人写的。这一回,铁证如山,日本人想抵赖就不那么容易了。
张纯如写了一本对于中国,对于世界正义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书。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很有力量的书了。后来,有关的电影也开拍了,虽然不是《辛德勒名单》那样的故事片,但却是史料更详实的纪录片。它们是美国人拍的《南京》,这部影片是根据张纯如作品改编的。
我很困惑。中国也有很多优秀的电影人,他们为什么不能拍南京大屠杀这样发生在自己国土上的重大事件呢?他们拍了很多男人和女人的事情,他们也可以拍30万男人和女人的事的。但是好像没有。那些著名的大导演们急着拍一些似是而非的宫廷电影让西方人开眼界,然后获个什么奖回国炫耀,证明他们是国际大导演。
“好人没有好报。”这句话是比较可怕的,却在张纯如身上应验了。张纯如2004年11月9日在自己的汽车内拿起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她以这种方式离开了这个看起来不那么让她留恋的人间。她的身体安葬在一个叫“天堂之门”的墓园。她的灵魂一定能够在天堂和她为之呐喊的30万冤魂相遇。
冬天,在我的注视下慢慢地来了。我坐在窗前,看见树上的叶子依旧绿着,银杏树叶却黄得如此灿烂。我相信,在张纯如的那个世界里,也一定有绿树遍地,繁花似锦,一到冬季,银杏树会带给她满目的艳丽。原本这个世界就应该是这样美好的,张纯如你为何要走得如此匆忙呢?你孤身一人去陪伴那30万个冤魂吗?
摘自《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