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祐甫实在憋不住了,就去找宰相提意见,说岑参既然“职在枢密”,就不应该“让事于人”。宰相却说:“此子羸疾日久,诸贤岂不能容之”崔祐甫听后,毫不客气地说:“您如果知道他身体不好,就不应该让他任此职务;既然任此职务,就不能以称病为由逃避值夜班!”
古代秘书值班由来已久。
据史书记载,至少从汉朝起,秘书值夜班的制度就已经开始实行。尚书台是汉朝中央的秘书部门,尚书郎是该机构中的秘书人员,黄香是尚书台的一名郎官,《后汉书·黄香传》便说他“尝独止宿台上,昼夜不离省闼”,由此受到皇帝的嘉奖。
宋仁宗亲自抓
秘书值班工作
至和元年(1054年)8月17日,宋仁宗亲自给翰林学士院下达诏书,要他们严格执行值班制度,不能出现脱岗现象。宋仁宗之所以亲自下达这一诏书,是因为头一天晚上,宋仁宗决定任命工部侍郎、参知政事刘沆为宰相,而派人去叫值班学士杨伟起草任职文书时,他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找了许久也不见人影。最后,宋仁宗只好派人从外面把另一位翰林学士赵概紧急召来,让他草拟了这一文件。
全天二十四小时安排秘书轮流值班的主要任务,就是要随时起草紧急公文和便于皇帝临时召见顾问,不致贻误时机。翰林学士杨伟却一点组织纪律观念都没有,擅自离开值班岗位,这种行为确实不可原谅。好在宋仁宗还比较仁慈,没有对他个人进行处罚。但作为皇帝的机要秘书部门,翰林学士院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失职事件,自然非同小可。接到诏令后,学士院立即召开会议,进行内部整风,并对有关责任人进行严肃批评教育。
自从诏书这一公文文体产生以来,古代皇帝下达的诏书真不知有多少,但专门针对秘书值班脱岗事件而由皇帝亲自下达的诏书,宋仁宗的这份诏书很可能是独有的一份。看来,再好的制度也要靠人来遵守,不遵守,成了虚设,无疑就成了一纸空文。
值班的烦恼
秘书值班尤其是值夜班,其显著特点或说最大苦恼,就是本文题目的后面五个字所概括的三层意思:清闲、冷静、熬夜(“玉堂”乃翰林学士院之意)。古代做过秘书的著名文人,有许多人在诗作中写到过他们的这种苦恼,如苏轼就有“玉堂孤坐不胜清,长羡枚邹接长卿”、“玉堂清冷不成眠,伴直难呼孟浩然”的诗句。宫禁森严的翰林学士院岂是外人可以随便出入之地,苏轼想让朋友陪伴的想法是永远实现不了的,他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自己带上几本书到值班室看。他曾利用一个晚上的值班时间,居然读完了诗人李之仪的百余首诗,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浏览,而是像参禅一样地认真品味和欣赏。
秘书正常值班尚且会有诸多苦恼,如果还要连续值班数日,辛苦自然倍于常人。唐朝的权德舆做秘书时,就碰到过这种倒霉事。据《旧唐书·权德舆传》记载,唐德宗贞元年间,中书省有好几年时间就只有权德舆一个中书舍人:“独德舆直禁垣,数旬始归。”权德舆实在吃不消了,就上疏请求增加秘书员额,以减轻和分担自己的值班任务。唐德宗却说:“朕并不是不知道你的辛苦,但秘书工作是非常关键和重要的,一般人难以胜任,只有找到了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安排到这个岗位工作,可是这样的人一直没有找到。”皇帝既然这样说了,权德舆再苦再累也得坚持下来。
不想值班的秘书
但古代的秘书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权德舆那样,既有健康的身体素质和良好的心理素质,又具有吃苦耐劳的奉献精神,所以,古代秘书借故不值班或干脆不来值班的事,也就时有发生。比如唐朝著名的“边塞派”诗人岑参做秘书时,就一向以身体有病为借口,不值夜班。值班名单都是按人头轮流排下来的,你少值,别人就要多值,加之当朝皇上又总喜欢在晚上下达公文起草任务,因而使得当时的秘书都十分害怕值夜班。同事们对岑参虽有一肚子意见,但碍于情面,大家还是忍着不说。后来同为中书舍人的崔祐甫实在憋不住了,就去找宰相提意见,说岑参既然“职在枢密”,就不应该“让事于人”。宰相却说:“此子羸疾日久,诸贤岂不能容之”崔祐甫听后,毫不客气地说:“您如果知道他身体不好,就不应该让他任此职务;既然任此职务,就不能以称病为由逃避值夜班!”宰相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宰相要求秘书们相互体谅,听起来虽然挺有人情味,但制度是约束全体成员的,不能因为某一个人的投机取巧而使值班制度形同虚设,所以,崔祐甫把大家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要求宰相主持公道,对大家一视同仁,不仅没有什么不对,而且符合情理。据史料记载,岑参担任秘书的时间非常短,这可能与他工作表现不佳特别是经常逃避值班是有关系的。
秘书怕值夜班,身居中央政府首脑之位的宰相同样怕值夜班。唐朝武则天做皇帝以后,值夜班的人员范围扩大至中书、尚书和门下三省的首长,所有人都不得例外。姚崇做宰相时,虽然德高望重,也同样必须参加单位上统一安排的值班。唐玄宗开元二年(714年)某日,前一夜值班的官员将值班簿交还,宰相府按照值班名单,由分管此事的令史将值班簿送给姚崇,通知他当日值班。姚崇历任武则天、唐睿宗、唐玄宗三朝宰相,是正宗的三朝元老,这时忽然有了疲惫之念,便以“年位俱高”为辞,请求违例一次。令史碍于情面,只好将值班簿往下传。谁知这些人对姚崇的违规行为都表示不满,没有一个愿意接受值班任务。令史没办法,就将值班簿送还给姚崇。来回数次后,姚崇着实不高兴了,提起笔就在值班簿上批写道:“告直令史,遣去又来,必欲取人,有同司命。老人年事,终不便当。”大家看过后,肚子都笑疼了,这才没有继续逼姚崇值夜班。
摘自《历史学家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