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远郊的小镇上,我们买下了一座带着大片地的小房子。这儿风景优美,房价还算便宜,我们准备在空地上盖新房子,这样就把空地盘活了。刚搬进新家,就有俩邻居上门来问好。我们兴致勃勃地大谈新生活的构想,说准备在空地上盖新房子,邻居们神色怪异地匆匆告辞了,不知怎么回事。
盖房子首先要把地分开,因为这里规定一块土地上只能盖一处房子。我们约测量公司画了图,和房管会商量图纸,折腾了好几次,终于过了关,只等镇委会批准了。
一个月后,我们接到了某月某日参加镇委会的通知:大意是有邻居获悉了我们的分地盖房计划后,提出了抗议,说是不同意我们分地,这样会破坏小镇的自然风貌。镇长把我们的申请向后推迟了,准备在两个月后的一次镇委会上再讨论,希望我们到时和邻居辩论,取得他们的谅解。
这样的通知让我们莫名其妙,在自家的土地上修房子,邻居凭什么说三道四,这不是多管闲事吗?不过入乡随俗,我们也不敢怠慢,赶紧去咨询了房管会。负责人解释说,这是镇长的缓兵之计,他得倾听民意,不然下次选票就投给别人了。我们的盖房计划照常批准,可以盖房子,邻居可以提意见,两者并不矛盾。我们对房管会的话半信半疑,决定下次镇委会一定要参加。
开会那天晚上,我们早早就去了。走进镇委会大厅,镇厅里已经满满当当全是人了,比参加国内的演唱会还要热闹。会上要商讨十几个计划,我们的盖房争议被排在了最后。刚坐定,会议就开始了。首先是祷告,镇长和乡亲们表情严肃,口里念念有词。
第一个议程是一个建筑公司要求镇委会批准他们建一个新住宅区的计划。他们用幻灯把图纸、城市增加的人口等相关统计数字用影像的方式做了详细的介绍。接下来是群众发言。演讲台的麦克风边已经排起了长队,每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讲稿,看来他们都是有备而来的。一位少妇声讨新住宅区对自己一家带来的诸多不便,说到激动处竟流下了眼泪。这时,一位年轻人也发表了不同意见。他说他的家族在过去几十年中,搬迁过好几次。一次是为一条贯穿南北的高速公路,另一次是为一大商业区,这次又遇到建立新住宅区。他开玩笑说,城市发展总与他家过不去。这个计划很不受欢迎。家家户户都坚决反对,并列举了新工程对老住户的种种不便。第一个计划很快就被否定了,后面几个计划也遭到了同样的结果。
经过了数小时的苦等,终于轮到我们了,这时已经快晚上11点了。大厅里已空空荡荡,那几个联名投诉我们的邻居也不见了踪影,这让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没有地方发泄。正发着呆,先生悄声告诉我计划已经通过,并拉我起身准备回家。坐了一晚上,我最后连镇长说的“通过”那两个字都没听清。
澳洲邻居管得宽,这次镇委会让我见识了民意的力量。建筑商那么大的住宅开发计划,就在邻居们的控诉声中夭折了,建筑商反而成了弱者。这在国内是难以想象的,他们不用推土机把拆迁房给你强行推掉就算你走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