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 直
我这人天生就胆小,一辈子就干了一件冒险的事——求爱。风险那是相当的大,因我这只癞蛤蟆看中了一只天鹅,我还想吃到她的肉。稍有闪失,天鹅吃掉我这只癞蛤蟆那真是小菜一碟。于是我冒着出生入死的风险,牙一咬,眼一闭,对着天鹅说:“你要不嫌我赖,我豁出我生命的代价给你当一次早餐吧?”天鹅说:“这不是图财害命吗,我吃掉你,才有一顿早餐,那下一顿呢?我想一生都拿你当早餐吃。”我的妈呀!一生都吃我,那就是吃我的子子孙孙了。这不就意味着我这次冒险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吗。我的这次冒险成功了。癞蛤蟆出险招——想吃天鹅肉,也不是不可能,关键是要敢冒一次险。
癞蛤蟆用丢掉性命与尊严的勇气去爱,还不能感动天鹅吗,天鹅宁愿给一个真爱她的癞蛤蟆当人质,也不去高攀一个“大师级”的蟾蜍。
两年之后,我这只癞蛤蟆问天鹅,你就不知道我赖吗?天鹅说,你忘了不还有一条“绿豆原则”吗。对上眼了,也就没了癞蛤蟆与天鹅之别,所以你的冒险其实并无风险。
从此之后,我知道有些看似冒险的事,其实并无多大的风险,就说高空走钢丝吧,在人们的眼中那就是“赌命”,是所有行走中最冒险的行走。可这个最冒险的行走恰恰没有出过“人命案”,出了人命案的行走总是在平坦的大街上。思想解放一度被视为“资产阶级自由化”,是意识形态领域里的冒险,我们一次次地冒了这个险,不仅什么闪失都没有,反倒深化了我们的改革开放。
我们觉得要干的某些事有危险,其实真的没危险,都是我们自己的底气不足,太自卑了,所以看啥都有险,自己吓着了自己。
就像豁出俩馒头,去偷人家的一个狗崽子,虽说也是心跳的事,但不算冒险,舍出孩子要套狼那才是冒险;抗击日寇用小米加步枪打游击战、持久战,这不是冒险,“大跃进”穿着打补丁的裤子,挺着“包米面”的肚子,要干“超英赶美”的事儿那才是冒险。冒险的事儿不是不能干,要知己知彼才能干,到了不得不干的地步才能干,不能为了刺激就去干,不能为了“冒险”的本身去干。
冒险不是傻子放火仅凭胆大为了热闹就要干的,诸葛亮玩的空城计,是一次军事上的冒险,那是不得不干的无奈。但凡还有别的路数可走而不走,偏要去玩冒险的“空城计”那都是“膘了”。诸葛亮的“七擒七纵”孟获,就不是放虎归山玩冒险了。
许多被视为冒险的事,其实一点危险都没有,改革开放这三十年,我们所干的事,在没干之前都觉得是“冒险”,解散人民公社,改制国有企业的所有制性质,村级基层政权实行直接的海选,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资金、技术、人才,甚至文化都“拿来”了。样样都是“毒蛇猛兽”的东西,并无危险,反倒强壮了我们,让中华民族成为一个经济上的大国。
真正的冒险是与料不到结局的一次对抗,是一次无可奈何的破釜沉舟。人们的每一次冒险都是一次对自身智慧、能力、行为的评估与检验。别人看我们是冒险,我们的冒险却是一次机遇。只有智慧才能断定我们的决策与行为是不是冒险。
当我们的智慧足够、能力足够的时候,我们就是“抵押”上名声,“抵押”上尊严 ,甚至“抵押”上性命,“抵押”上全部家当,也不会有风险,就怕真的是一只癞蛤蟆,那你就真的离天鹅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