藐视

虚妄的诗歌仰面朝天，像猫和老虎在抬高自己。

抱紧滚烫的词，在后花园的墙上涂抹斑纹。

北方有佳木：桑树、山杨、旱柳、山里红、槐树。

树荫下男耕女织。耄耋与稚子相携。幸福围住月亮。

多少年过去了，谁的木器房子还在豢养猫和老虎？

千年的斧斤丁丁。猫和老虎仍是人们心中的劫数。

诗歌细节

十一长假，乡下的马车在城市的街道上冒出来。

混淆了蔬菜，我最先闻到葱味。

然后是土豆、地瓜成长的方向，在城市里加速。

我并未接受蔬菜的叶子，

叶子的尖锐在葱尖上剪掉。

我理解隔壁离婚女人的婚姻内容。

居家过日子容不下十一节的文艺演出。

空白塞满房间。

离婚女人的脸，在电视屏的字幕上凌乱不堪。

在一个国家的明处显得寂寞，接近黄昏。

黄昏半明半暗，以干瘪的耐性等待斜阳照在地板上。

我的诗歌没有到达亚洲第十届艺术节。

我在一墙之隔的墙下继续写诗，分解生活。

进入烹饪学的色彩，把秋天搬进隔壁。

解开现实生活的最后一节，把诗意抹在透明的窗玻璃上。

柴、米、油、盐迅速芳香起来。

我和爱人、孩子围在饭桌前说起简单的生活。

车过前郭尔罗斯

……还来得及，还有十分钟再看一看科尔沁草原。

一个流浪的人在青草尖上，吃过岁月的苦头。

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过往的日子里站起一个小男孩。

在一秒钟里嚼下风中的干馍。

没有停歇，放任自己的小。在干草尖上长成诗歌。

小得只留下诗性的痕迹，在放羊鞭上一晃而过。

在通往乌鲁木齐的火车上我的叫喊擦伤了一列火车。

有多少人视而不见？我的童年如此之轻。

前郭尔罗斯在红尘中探出头来。印在三毫米的窗 玻璃上。

在白云上闪亮。在三米之外兀自挺立……

也有些傲慢和轻狂，挡住了我的心灵高度。

快速离开我的诗行，在老去的十五分钟里叹息。

上海、南昌、郑州、广州，只是时间的一点。

只是手指尖上的一粒尘埃，在我的无意间轻轻抠去——

也说一条河流

返回一滴水。投胎在一个神话里，一条河流高高挂起。

深入蓝色之中，守住星星的音符，点亮天空的灯。

点亮慈悲的灯。点亮爱的灯。点亮公正的灯。

在一粒尘埃中返回天籁，敲开夜的诅咒。楔入饥

饿的石头。

我本无形。跨过地狱之门，自由之门……

灵魂寻找一生：黄昏的伤口难以愈合。弯月在亡灵

中停泊。

血色不可改变。我正从天空的外壳外扎出来。

翻开来世书。降生在温暖的一条河流里。

一条鱼儿追问我：“你从哪里来，再到哪里去？”

梦境

我摘下三月的雪花跨进她的梦境，化作一滴水。

湿润了她的心田。转眼间扩大成一面镜子摄入她

的身体。

归于一泓清流。我的双臂如桨在溪水里低飞。

这个春天就是所有的春天。青草，蝴蝶，小鸟泄露

出甜蜜。

在云雾里弥散，撒播。在凛冽的空寂中压弯山间小路。

因为某个星云爆炸，暝色的山顶恣意画出初夜的铜镜。

如露珠一样在暮色里晃闪，晃闪后复又坠落，深入

茂密的森林。

深入七步流，融入身体最柔软的部分。

溪水如婴儿般翠绿，透明。使我飞翔的骨骼硬朗，

锋利。

这溪水并不拒绝孕育，异常坚韧与柔软。

在偶然间碰撞矿石爆出火花。光芒淹没了我，溶化

了我。

诗人简介：钟磊，中学时期开始写诗，写诗数十年。有诗歌散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中国诗人》、《散文诗》、《北美枫》、《常青藤》等海内外报刊，有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多次获得全国诗歌大奖赛奖。主要作品有《信天书》，巨型组诗：《青铜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