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一起生活久了,彼此间会形成一些特别的小动作。

同事娶了个高个妻子。别的情人漫步,都是男人揽女人的肩,女人搂男人腰。他们一起走,却倒过来,是妻子揽同事的肩。每每看到这情景,我们总憋不住笑。见我们笑,两人总要浑身上下寻个遍,见并没有脏东西乱草秸,以为我们故意戏弄他们,就恨恨地道:“尽拿老哥老姐开涮!”

从夫妻间的小动作里,可以看出很多有意思的信息。

我同学阿生很神,属于几分钟就能和人混得滚瓜烂熟的那种人。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天津,对面坐着一对小夫妻,阿生对小夫妻说:“你们结婚两年吧。”小夫妻奇怪:“两年零三个月,你怎么知道?”仨人于是热烈地聊到一处,车到廊坊,大家已熟得不能再熟,下车时,还互换了名片,约定回京再聚。

见我一脸不解,阿生解释说:“夫妻结婚时间长短不同,彼此间的小动作也不同。刚结婚的,新鲜劲儿没过,手挽手,脸贴脸,蜜里调油,缠绵得很。那对小夫妻牵着手,说明结婚时间不长,但又没有特别亲热的行为,估计结婚有一定时间了,我于是猜他们结婚两年。”

“不见得吧,看人家,怕都四十多了吧,照样亲热得很。”我朝斜对面看了一眼。那里坐着一对中年男女,两人仿佛要故意证明阿生理论错误一般,正极亲密地靠在一起,牵着的两只手不停地摩擦着,彼此还不时在对方唇上啄一口。阿生笑笑:“咱比他们小,结婚八九年,两口子坐车拉手吗?”我摇头。阿生说:“我媳妇坐车睡觉,头都不靠在我肩头。他们这样亲热,显然不是夫妻,而是一对情人。”

大约五年前,我与几个同学结伴去看望一个校友。校友年龄在班里排第六,我们叫他六哥。六哥情场得意,娶了位局长千金当夫人,刚结婚就有车有房,让我们这些正为还贷犯愁的房奴艳羡无比。

从六哥家出来,一位女同学忽然说:“六哥并不幸福。”大家奇怪,忙问为什么?女同学说:“咱们都知道,六哥有个臭毛病,一兴奋就脱袜子摸脚丫。刚才聊到兴头上,六哥又想摸脚丫,可手刚摸到袜子,六嫂就打了一下。”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女同学接着说:“当妻子的,遇到这事儿,一般从背后捅捅,提醒下就是了。六嫂当着咱们的面打六哥的手,下手还挺重,一点面子不留,说明她局长千金当惯了,潜意识里有过强的优越感,六哥活得憋屈。”女同学不幸言中,三年后,六哥离婚了,离家时,只带走了一个箱子。

从夫妻小动作中,不仅可以看出婚姻是否幸福,还能看出在家里谁当家,谁做主。前两年,岳母在批发市场卖过袜子。有一次周末无事,我带孩子到店里玩。岳母说:“两口子买东西,绝对是走在前面的那个说了算。”我不以为然,哪有那么绝对的?

说话间,一对夫妻向柜台走来,走在前面的男人黑黑壮壮,上身穿着一件普通的蓝夹克,重要的是,几个口袋都瘪瘪的。后面的女人则一身名牌,小坤包鼓鼓囊囊,谁是掌柜的谁是“力工”,明眼人都清楚。

男人看了眼我岳母的袜子,很快转去别的店。女人则站在那里,拿着各种颜色的薄棉袜比较好长时间,最后选中了一双米色女袜,又将价钱砍掉三分之一。在我以为她要付钱时,女人突然跑到隔壁店,将男人叫回,用商量的口吻说:“老公,这双袜子咋样?”男人瞧了一眼,道:“粉的好。”“要粉的。”女人立即放下米色袜,拿起粉色袜,付了钱,挽起男人的胳膊,走了。

我的嘴张成O形。

夫妻行走,还真像岳母说的那样,是“前方”领导“后方”。

摘自《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