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朴赶紧尾随过去,一直到门口。温朴出了会议室,回手把门带上。
柯霞靠在走廊墙上,手里拿着传说中装着硫酸的玻璃瓶子,麻木地看了温朴一眼。温朴这是头一次见到孙处长的老婆,就紧紧巴巴地朝她点了一下头。
袁局长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在月球上找了你几十年了……
孙处长,袁坤打断孙处长的话,我现在搞不清楚你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不过今天不管你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我都给你一个人格和尊严赔偿,之后咱们该看病看病,该上班上班,你通过正规渠道去揭发我检举我也都可以,只是不能再到这里干扰领导办公。
孙处长抬起头,愣呵呵地瞧着袁坤,温朴从侧面溜眼一看孙处长,感觉他此时的眼神里,尚有一些人间烟火的味道。
柯霞哼了一声,把身子扭了过去。
袁坤郑重其事地说,孙处长,我袁坤这辈子上跪父母,下跪爹娘,今天我给你跪下孙处长。
就在袁坤准备下跪的一刹那,袁坤的右脸颊上,突然爆出脆亮的响声,袁坤的身子歪斜了一下,站定后两眼惊骇地瞅着温朴。
脆亮的响声也轰击了孙处长的大脑,孙处长身子颤抖了几下,手里的塑料袋子掉到了地上。
柯霞也被这一声脆响惊吓了,目光骇然地瞧瞧袁坤,再瞅瞅温朴,脸色一阵阵发白。
后来的某一天里,温朴与袁坤提起这个大嘴巴时,温朴说他当时一看袁坤真要给孙处长下跪,心里一下子就起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现在细想,当时起急的潜意识里,含有对袁坤这一跪后果的担心,跪下去他袁坤今后就是站着也是跪着的形象了,尽管他那时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东升,但一个人的身体离开了某一个地方,并不意味着他的负面名声也会一同离开,袁坤再怎么说也是条汉子,他离开东升的形象,不应该是一个下跪的姿态。而袁坤对当时那个大嘴巴子的评价是搧得好,你那一巴掌搧出了新天地。
温朴意识到袁坤给自己打蒙了,后面的事态,就得靠自己来周旋和掌控了,眼下自己立马要解决的,就是尽快把孙处长劝离这里,而能让孙处长迈步离开这里的人不是袁坤也不是自己,而是他老婆柯霞。
温朴看着柯霞说,我们做事,最终的落脚点,都在一个结果上,我想请您和孙处长去一楼我办公室坐坐,这里说话不方便。
就着话里的气势,温朴伸手去要柯霞手里的玻璃瓶子,他知道能否压制住柯霞,就看自己能不能解除她手里这个人人畏惧的装着硫酸的瓶子了。
柯霞盯着温朴的脸,温朴全力为脸上的镇定提供心劲。
柯霞收回目光,打开瓶盖,一扬脖子,咕噜咕噜喝起来,温朴想上去夺瓶子,但已经晚了,眼前不禁一黑,因为一个女人喝硫酸的后果……
凉白开。柯霞说。温朴哭笑不得。
15
苏南是在去年最后一天下午,由李汉一亲自赴京接来的。
东升新总局领导班子主要成员已在部党组会上确定了,元旦节后不久就会下发正式任命的红头文件。有人对李汉一出任新总局行政一把手兼党委一把手,还有温朴出任常务副局长兼党委副书记表示了不同看法,甚至有人认为温朴年轻,没有实际工作经验,上来就挑大梁不合适,让他先代理一个副局长职务,干一段看看再常务比较稳妥。可以想象,在会上,苏南的压力是空前的。好在他对一局二局熟悉,对李汉一和温朴即将出任的职务,也能在年龄得失、能力得失、学历得失、经验得失、互补得失、品行得失、领导艺术得失、发挥空间得失,以及稳定与持续、活力与慎重、过渡与展望等诸多方面,给出多重视角的对比阐述。部长几次点头支持,后来对任命有直接发言权的部组织部长,索性站出来力挺李汉一和温朴,说这两个人的任前考察结果不错,适任拟定的职务。最后部长一总结,东升新总局领导班子就一锤定音。当然了,这个锤音,现在还是定在苏南的耳朵眼里,他没有及时向李汉一和温朴透露半点锤音,这一来是组织纪律问题,二来是他还有想法。当去年就剩下最后一天的时候,他打电话让李汉一把他接到了东升。
苏南想把他的某些担心,以及一些疑虑什么的,实地放到李汉一身上感觉一下,衡量一下,万一哪儿真的不是那么回事,也还有回旋和修改的余地,要是等到任命的红头文件下来,可就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