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儿看了看土匪们,收敛了笑容,开口说道:“票儿先说句诸位不爱听的话,你们真是在山上待得痴傻了。现在的天下,真的是老百姓当家了。这山下,驻扎着成千上万的解放军,他们打败了蒋介石美式装备的八百万军队。莫非诸位比蒋委员长还厉害吗?嗯?说实话吧,如果不是你们手里还有我们的干部和群众,政府始终担心着这些同志的安全,政府还有心思让我上山来跟你们费唾沫?政府收拾掉你们这些人,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你们信不信?再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过去的老百姓你们还能欺侮,现在的老百姓你们欺侮不了拉。各村都有民兵,荷枪实弹,就算你们下山去抢一家一户,也不行了。不信啊?你们可以去试试!”
肖桂英讥讽地笑了:“票儿,照你的话讲,我们除了投降,就是死路一条了?”
票儿认真地说:“肖大姐啊,你们放下武器,放了我们的同志,票儿可以代表政府,保证你们的安全。下山之后,愿意回家的回家,不想回家的,可以安排工作。”
肖桂英哼了一声:“我们这种天生就是当土匪的,除了杀人越货,还能干什么?”
票儿笑了:“肖大姐,你这是讲气话呢,谁天生就是土匪呢?新中国就是讲按劳分配。诸位只要肯出力气劳动,都能过上新生活。你们有什么具体要求,咱们可以商量。”票儿顿了顿,又说:“诸位,票儿该说的都说了。此次上山,我是代表政府来的。如果肖大姐与诸位同意我刚刚讲的,那么,明天中午,我在望都县的‘四海酒楼’,摆下一桌酒席,我与诸位喝一场交心酒,诸位就下山投降。如何?如果票儿还是劝不动诸位,肖大姐现在就杀了票儿,以票儿的人头祭旗,再与政府刀兵相见。票儿这样一个说法,行不行?”
肖桂英想了想,口气诚恳地说:“票局长,咱们相识多年了,也算得上相知了。爷听出你说得是实在话。这么办吧,你暂且下山,爷先与诸位兄弟商量一下。就按你说的,明天中午,你在望都县城的‘四海酒楼’等候。”
票儿点头:“那好,就按肖大姐的意思了。”他转过身,对董凤池说:“凤池啊,咱们下山。明日正午摆下酒席,等候肖大姐。”
董凤池回忆,那天,他与票儿下山之后,就住在了望都县委。第二天一早,他就跟着票儿去了望都县城内的四海酒楼。票儿就坐在酒楼里,摆下了一桌酒席,静静地等候着肖桂英。
董凤池担心地问:“局长啊,他们能来吗?”
票儿笑道:“凤池啊,你放心,肖桂英肯定能来。”
挨到了晌午,董凤池就听到街上一阵马蹄声。探头去看,果然是肖桂英一行到了。只见肖桂英在酒楼门前下马,把马鞭扔给喽啰,率先大步走进了酒楼,高声喊道:“票局长,爷准时来了!”
票儿哈哈一笑,高声应道:“肖大姐,票儿已经等候多时了。”就大步下楼去迎了。
卢文昭
肖桂英后来说,她下山投降之前,也一时拿不定主意,思前想后,她就化装下山,秘密找卢文昭问计。
肖桂英伸手敲打卢府的门环时,摸到了门上那斑驳的漆片,心下暗自凄婉,感慨岁月蹉跎。屈指算来,此时的卢文昭,已是七十岁的老人了。
“七七事变”之后,卢文昭毅然将家产卖掉,将“保定举华棉织厂”迁到了重庆。
渐渐地,卢文昭在心理上便倾向了共产党。他于四川返回保定之后,即闲居在保定东关67号的大院子里。保定解放后,卢文昭以爱国民主人士的身份,被邀请参加了河北省政治协商会议,会上,他当选为河北省政府的参议。
那天,肖桂英心事重重地走进卢文昭的院子,卢文昭健步迎了出来,二人阔别多年,见面自有一番感慨寒暄。肖桂英讲到了当年与日本人拼死奋战,卢文昭连连称赞。肖桂英最后讲到了票儿劝降的事情。
卢文昭认真听了,笑问:“贤侄,你心下何意啊?”
肖桂英皱眉道:“卢老伯,古今中外,凡投降总是要有条件的。票儿谈判,竟要我们无条件投降。小侄……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窝囊气啊。”
卢文昭笑问:“那你能如何呢?”
肖桂英怒道:“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卢文昭摇摇头,淡然一笑:“贤侄啊,还是票儿讲得对啊,古今中外,网鱼之争,从来都是鱼死,何曾见过网破呢?你还是要三思之后,方可后行啊!”说到这里,便端杯喝茶,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