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儿笑道:“肖大姐啊,暂时住下么,等明天你有了好去处,你再搬走嘛。”
肖桂英冷笑一声:“你别说大话,要是爷住惯了,就算是有了好去处,也不想再走呢?”
票儿击掌笑道:“肖大姐啊,票儿正求之不得呢!”
肖桂英狠狠地瞪了票儿一眼,不再说了。
是啊,票儿当初劝她下山投降,既往不咎的话,竟然不算数。肖桂英心下明白这件事并非出于票儿的本意,应该是票儿当不了家。由此说,肖桂英并非对票儿恨之入骨,只是她心里对政府仍有解不开的疙瘩。她的怒气也只能撒在票儿身上。
票儿去年已经结婚了,媳妇儿名叫郑玉洁,河北文安人,毕业于北平医科学校。后参加八路军,在野战医院当外科医生。那年票儿被新兵误伤后,由郑玉洁给他做的手术。后经组织介绍,二人就结婚了。1950年,郑玉洁随着票儿转业到了地方,在保定人民医院工作。郑玉洁负过伤,结婚后,才知道自己没有了生育能力。郑玉洁觉得对不住票儿,好几次提出离婚,票儿却不肯离婚,他解嘲地苦笑:“玉洁啊,或许我当年作恶太多了,是老天爷惩罚我呢。遥想当年,老刀把子路文友就绝后,我干爹张才明接了座位,娶了几房,可也没能生出个一男半女,也绝了。沿袭到我,或许就是命中注定了。”
肖桂英搬进来之后,郑玉洁非常客气。二人就以姐妹相称了。
郑玉洁私下说:“肖大姐啊,你长得这么好看,还能生养,莫不如我跟票儿离了,你们一起过日子吧。”
肖桂英笑了:“妹子啊,你舍得吗?”
郑玉洁认真地说:“大姐啊,我是当真的,你能给他生下一男半女的,也就成全了他。”
肖桂英摆手道:“妹子啊,说说笑笑就算了,不要再提这事儿了。”
肖桂英出狱后,市委领导专门做过指示:肖桂英作为一个旧时代有影响的土匪,要改造成为新人,这是一个宣传上的典型。于是,市委宣传部多次派人,带着肖桂英去参观市里的建设。肖桂英开始并不在意,或者说,她还有些抵触,认为这是有意向她宣传展示。可是渐渐地,肖桂英被感动了。尤其那一回,她被带到雄县,先后参观了面貌一新的鸡鸣山与梁家镇,看到漫山遍野的农民在田间劳作的太平景象,她情不自禁地说:“真是的呢,爷在监狱里就不知道呢。这世道真是变了呢!”
(完)
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