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甲流”

徐志义

余晓禾回家过年，头天晚上买到了第二天早上发车的大巴车票。天寒地冻，他连便宜的旅社也舍不得住，冒寒等了一夜。上得车来，空调一暖，他感到有点头晕，发烧，嗓子发痒，咳嗽连声。他想是冻感冒了，捂嘴，怕传染别人，这时他才后悔地想到，头天晚上为啥没有戴上口罩保暖。

他的蛇皮袋里有的是口罩，那是发的劳动保护用品。小时候，母亲用双层口罩布给他做裤衩，用单层给他做汗衫。现在，他攒下口罩是给他的孩子用的。为了不传染别人，他打开蛇皮袋，拿出一个口罩戴上。

他的咳嗽和白口罩，立刻引起了一个胖男人的注意，指着他惊呼：甲流，H1N1甲流！像拉响了警报，人们都用惊恐的目光看他！他更加咳嗽，话都说不出来。胖男人请他下车，为了一车人的安全。

余晓禾咳嗽得满眼流泪，断断续续说了他头天晚上冒寒等车，冻感冒了。

车上的人虽然相信，可是，H1N1正在流行，就怕万一啊！胖男人喊司机停车。

车已经停下了，司机打完手机，说： “我没有权力要他下车啊！人家是买了票的！”

“不就是200块钱吗，我掏！”

胖男人掏出两张百元大钞，给余晓禾，余晓禾不接。胖男人硬声说：

“你要是不下，我们可就动手了！”

“别别！”司机朝胖男人喊。“车窗全部打开，通风排毒！”

很快，车内车外一般冷了。胖男人说：“你让冻死我们啊？”

有人替余晓禾说话：“在车内都嫌冷，你把这个民工撵下去，让他咋活啊？”

胖男人说：我们发扬民主，大家举手表决，如果多数人要他下车，他就得下去！现在我问：要他下车的请举手！胖男人站在车头对着车厢里查举起的手，43。又问：不同意的请举手！查举起的手，42。胖男人得胜地对余晓禾说：43比42，下车吧！

“我这儿还有一票呢！”身后的司机说。

胖男人回身一愣：“您是司机。”

“我不是车上的人吗？”

胖男人哑口。43比43。

司机对胖男人说：假如他不是个打工的，假如他是个干部、领导，你也敢这样吗？

胖男人说：现在你司机就是领导，你做主吧！

司机拿出笔和本子，说：这样吧，我把大家的名字、住址和电话号码记下，以便及时和大家联系。大家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张三李四，开始报了。司机一个一个地记。

胖男人显出了才能：这样太慢，多停留一分一秒，就多一分一秒的生命危险！我提议，每个人掏出笔和纸自己写，我来收集！

大家同意他这个法儿，都自己写了。胖男人收齐，交给司机，问：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余晓禾站起身，拎上蛇皮袋，走向车门。他已经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要自己下车。

司机不开车门，说，先不要急。

胖男人说：你不能侵犯他自己的权利！

余晓禾打开蛇皮袋，拿出一包口罩，一个一个都是没有开封的新口罩。他对大家说：车上冷，给大家戴吧，我就是头天晚上舍不得戴冻感冒的。

人们一下怔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120鸣叫着赶来了。

司机把票款退给余晓禾，对医生说：要及时把病情通知我！

第二天，司机向每一个乘客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