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齐刷刷地喊：“谢主隆恩！此菜味美绝伦，真可称‘天下第一菜’。好吃！好吃！”

崇祯一听，冷笑一声说：“众爱卿可知此菜为何称‘天下第一菜’？”

众官员没有一个敢答话的。崇祯说：“如今天下大旱，饥民全靠此物果腹。因此物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朕故封其为‘天下第一菜’。今日设此宴以示君臣与黎民同甘共苦之意。众爱卿反说此物好吃，是何道理？”

柳德承说到这儿，看看各位食客说：“其实，这荠菜的味道到底怎样，要看什么人品，什么人评。一般的人觉着它不过是野菜，顶多是尝个鲜，从来归不到山八珍、陆八珍之中去。而吃腻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人虽也说它好吃，不过是因为吃点儿素可以刮油肠子。可有学问、有本事、有才气的名人就不一样了。宋朝的苏东坡苏大学士不但能文，还会做菜。有味菜叫东坡羹，就是苏东坡发明的。这东坡羹用的就是荠菜。宋朝有位大诗人陆游、陆放翁，他就有诗云‘春天荠美忽忘归’，因为想吃荠菜，都不想回家了。这陆游吃荠菜的瘾够多大！苏大学士也说，荠菜是天然之珍，有味外之美，意思是荠菜的鲜味更在五味之外，另是一种美味。因此说，这荠菜好吃不好吃，还得看什么人品，什么人评。苏学士、陆放翁就说荠菜好吃。要不人家是有学问的大文人呢！”

说到这儿，柳德承好像忽然想起来似的，说：“哟，光顾说了，您几位先品品味道如何，是不是真的别有风味？”

张经理拿筷子夹起一片荠菜叶子，左瞧瞧，右看看，搁鼻子底下闻闻，又放在嘴里轻轻嚼嚼，还微微闭上眼，显出一副深沉状说：“嗯，味道不错，味道不错。”

到了这会儿，厉经理的瘦脸上再也收不住那么多的笑意，刷地来了个笑脸绽开。李合营也是一脸的喜气，从此以后，环发贸易公司的宴席就要在撷萃楼包了，他能不高兴吗？只有柳德承紧绷着脸，纹丝不笑。

在这以后，厉经理虽在撷萃楼摆了几桌席，可为祝家菜扬名的事儿却压根儿没提，柳德承曾经问过李合营，李合营想了想说：“这些人的酒后之言，您还真当回事儿了！张经理说要写诗，不是到现在也没送来吗？他们的肚子里除了咱们给装进去的那点儿东西，就没什么玩艺儿了。要给祝家菜扬名，没点墨水哪行呢！”

5

为了八珍宴的事，老爷子心里头烦。

这天也巧，柳德承一出门就碰见了吴总编，他问柳德承：“您有什么为难的事了？”

于是柳德承说了一番自个儿想把祝家菜宣扬出去的宏图大愿，以及办八珍宴的遭遇。

吴总编是个热心肠的人，直埋怨柳德承：“办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找那些人呢？”又说，“办这样的事，一定要找新闻单位，或是出版部门。如果您手头有这方面的材料，可以请人写成书或文章。我可以帮您发。”并说如果不是太忙，他就可以亲自替柳德承写。

柳德承一听乐了，一个劲儿说：“那我可太谢谢您了！太谢谢您了！”

可吴总编走后，柳德承又觉着事情不大好办。让他一个耍炒勺的去找耍笔杆的，而且又得是品尝过祝家菜的，一时半会儿怕不大容易。嘿，无巧不成书。就在这工夫，一个厂办业校的校长亲自跑来订席，说要宴请上级主管单位的新任科长。

李合营问：“这位科长爱吃什么，忌吃什么，您能不能介绍介绍？”

校长摇摇头：“这可不清楚。我光知道科长姓金，有大学中文系本科的文凭，据说是攻古典文学专业的。新提的宣教科长，主管宣传和教育。”

李合营问柳德承，这桌席怎么办好。柳德承说：“这桌席不比那几回，这回请的是有大学文凭的宣教科长，陪客也是校长这样有文化的人。所以我琢磨，不单要吃得好，还得雅一点儿，有那么一点儿意思。”

柳德承想了想说：“这回来个‘诗谜宴’怎么样？”接着又介绍了一番诗谜宴的特点。

李合营和校长都连声说好，柳德承又说：“做诗谜宴倒不一定用山珍海味，但是费心思、费工夫，这些我都豁出去赔上了。一来为祝家菜扬名，二来为咱们撷萃楼创创牌儿。只是希望校长跟那位宣教科长说说，能不能给咱们写篇文章，替咱们宣传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