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清楚：“你们跟市委赵荣昌书记好像也是同学？”

“当年他是我们班长。”叶家福说明。

两位处长感谢叶家福的合作，说他们还会询问其他相关人员，尽可能全面了解情况。

几天后，叶家福与蔡波在工地上见面。蔡波说：“老叶，谢了。”

叶家福当即追查：“谢什么？”

蔡波不慌不忙，问叶家福一定要谢得那么明白吗？省里两位处长已经回去汇报了，听说情况还行，没有太多意外。

叶家福绷着脸，称自己只能这样。如果他有把握，只会如实往坏里讲，然后看看蔡助理再怎么卖力去跳啊跳啊。

蔡波让叶家福不要总是耿耿于怀。叶家福自己清楚，前些时候他已经准备遵从叶家福要求一走了之，事情变成这样是赵荣昌的决定。既然不走，就要努力。赵书记怎么安排，他就怎么落实，不惜肝脑涂地，跳一跳不算什么。如果错失机遇，没跳上这个台阶，到时候恐怕更是不尴不尬，连什么“蔡助理”都没法干了。

叶家福问：“不干会怎么样？”

他说会很悲惨。

他很清楚，蔡波眼下的目标是明年初的市“两会”。明年“两会”选举产生新一届人大、政府、政协班子，他应当在那次人代会上成为新任副市长。“两会”历来是同级班子领导人员调整的时候，省里此刻下来复核蔡波，显然也是考虑让他上“两会”提名。

叶家福不再吭声。

这时锣鼓齐鸣。

他们站在主席台中部位置。两位领导在仪式进行间头靠着头，耳语般交谈。

当天剪彩活动结束时已近中午，大家都去乡政府边的乡村小酒馆里吃便饭。

席间，郭启明跟蔡波拉拉扯扯，一起干了几杯，有了几分酒意，即举杯祝贺蔡助理指日高升，并提前称呼“蔡副市长”。 他老话重提，让蔡波千万记着预定的酒桌。他说乡下饭只管填肚子，那桌酒才是真喝，蔡副市长高升之日不要忘了。

叶家福立刻敲打：“郭老板抓住机遇，提前巴结，也别那么张扬。做人做工程还是实在一点好。”叶家福对自己家乡这条路非常在意，他请郭老板记住，不要只盯大的，不顾小的，大工程要管，小项目也得按规矩来。

郭启明满不在乎，连说叶副书记家乡的事情，他一定放在心里。

“叶副书记这么好的领导，其实也有机会。”他问，“要不要我来帮个忙？”

“帮什么？”

“咱们不是有些渠道吗？咱们也可以把叶副书记弄上去。”

“弄哪里？”

“也弄个市领导，跟蔡副市长平起平坐。”

仗着酒意，郭老板格外显狂。

叶家福要他打住，说有的人欢迎郭老板帮忙，有的人不需要。因为那种事有人想，有人不想，例如他。不感兴趣，是因为心里很明白，没那个命。

蔡波把手中的筷子一放，起身，说家里还有事，他先走了。

县、乡干部一窝蜂站起来送客，留下叶家福郭启明坐在桌边没动，郭启明扑哧笑出声来。“蔡助理怎么啦？好像不太高兴？”他问叶家福。

“郭老板挺高兴？”叶家福反问。

郭启明笑，他再次郑重表态，刚才他的表示出于真心。蔡助理可以上，叶副书记这么好的领导为什么不可以？叶家福伸出筷子夹菜：“这些话跟他去说，我不要。”

叶家福心里明白，蔡波是被他惹恼了。蔡助理不辞劳苦，带伤前来，为叶副书记家乡村道开工隆重剪彩，其用意完全不在那条路，只在主动维护两人之间的老同学老交情。但是叶家福除了公事公办，不愿跟蔡波再有更多牵扯。

饭后各自赶路。轿车行驶半个来小时，在县道转省道的那个交叉口上，叶家福看到路旁停着辆车，还站着个人，却是蔡波。原来他没有走远，停到这里守株待兔，静待叶家福到达。他没提前给叶家福打手机相约，可能是怕被叶家福一口拒绝。

“咱们得谈谈。”他说。

他在前边一跳一跳，走下路基，叶家福在后头跟了下去。他们站在下边路沟旁，一起抽烟。

“老叶你真是过不去吗？”他问叶家福。

叶家福说不会吧。

蔡波提醒叶家福注意施雄杰，这是个人渣，谎话很多。那天知道施雄杰被砍了，他的第一反应会是活该，死有余辜，这是真实想法。

叶家福说：“施雄杰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