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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版:郑 风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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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学,逃向了文学

郑兢业

故乡的同学当上中学校长后,曾多次相邀,让我给他的学生讲讲,我是怎样走向文学,为什么要写作的?

在我一次次婉拒后,他开导我:你别怕丢面子,现在的学生,根本不知道你上中学时留下的笑料……

他误解我了。我并不是怕伤自尊心才一再拒绝,我是担心产生误导。要实话实说,我的确是因为逃学逃进了文学。

我在中学时代的“成绩”,至今仍不失为笑柄。回乡省亲时,爱开玩笑的乡嫂大老远就高腔亮嗓打招呼:“一十分”回来啦!

我“一十分”的雅号,源自中学数学老师。

那次期考后公布成绩时,教数学的李老师先在黑板上写上:“氧o氮a氢h”,而后又带领大家念了三遍,才开始公布分数。

念分数的时候,他不从高到低,也不从低到高,而是用最具强烈对比的排序:

郑喜——氧!张超,99分!

郑福——‘欧’!唐秀——98分!

郑兢业——一十分!苏江——95分!

教室里击掌顿足的大笑尚未落幕,李老师接着导演下一幕:“郑氏三熊”,不是英雄的雄,而是熊包的熊——三个熊包站起来,说说你们的经验,怎么考出了这么好的成绩……

李老师是我的姑表兄。小名叫“凹斗”。我们那一带的乡村,都把有着列宁那种大而前突额头的脸型,统成为“凹斗脸”。表哥的小名来自他的脸型。自小逢年过节相互串亲戚,我嘴里喊着凹斗哥,看着他脸相与名字的相互印证,总是忍不住窃笑。多年喊惯看惯的“凹斗哥”一当成了我的老师,本来就没教养的我,很难对表哥老师产生应有的敬意。一个赖学生与老师的矛盾冲突,不可避免地上演了。

他想以老师加表哥的双重身份来“治理”我,我认为他六亲不认,不给我面子,愈发加深了我对他的“敌意”。我以他智慧的高大脑门为“题材”,起了好几个充满侮辱、讽刺嘲笑的外号。正是我与表哥老师的“旧爱新恨”,才有了他念分时的黑色幽默。那两个考了“氧”分和“欧”分的同学被“反比”,也是因为沾了我的光。

自我打分,我的智商在平均线靠下一点儿。如果不是逃学加“跳级”,我在数学上也不至于那样“榆木”。

我读小学三年级时,因为逃学加生病,曾经辍学两年。正是在离开学校期间,我有幸阅读了能够找到的文学作品,而且迷醉得一塌糊涂。我第一次拿到长篇小说《林海雪原》那天早晨,母亲让我去割猪草,我带着那本书出了村。本打算看一章再割草的,结果是,一坐在野外坟地的松树下打开书本,便忘了时间,不知饥渴,从日悬东天,直到暮色苍茫,一直沉迷得不知所在。当我从愈来愈模糊的文字中拽回目光,瞪着梦眼环顾周遭,久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独自坐在坟场……

尽管我后来慢慢知道,我那时心里吸纳的文学营养相当于肠胃里的红薯萝卜,远非卢梭、托尔斯泰、巴尔扎克那样的文学“牛奶”,但与在校园里“放羊”、连知识的衰草都啃不到的在校生相比,我真的是多吃了不少偏食。

同龄伙伴主修领袖语录、鹦鹉学舌之余,结帮打架几乎成了男孩子共同的业余爱好。当我要好的小朋友们因为常打群架需要我加盟时,学校竟允许我这号货“跳级”复学,一下子跳到了五年级。

尽管我是以打架为动力复学的,并且在重返校门后很快成为能打能挨的“尖子”。但我的班主任唐老师并没有对我绝望,而是在发现我一点点闪光处,及时鼓励,使我免于在“我是孬货我怕谁”的歧途上,一头撞死在南墙上。

我复学后第一次“挨表扬”——当天我给我妈那样炫耀,是在讲评作文时。仅仅因为用了一个“豆腐掉灰堆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的歇后语,唐老师把我表扬得鼻尖冒汗,又心如猫舔。

“重温表扬”的强烈愿望,使我对作文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之后每一次写作文,我都要使出吃奶的劲,打三四遍草稿。每修改一遍,都搜尽枯肠,加进几个当时流行的“优美词句”、“豪言壮语”。那情形,有点像一件破衣烂衫上缀了几颗歪歪扭扭的铜纽扣,很抓老师眼球。因为那时作文水平普遍低下,我竟一时成了班里的“鸡群之鹅”。

用作文掩盖算术上的笨蛋白痴,每周讲评作文时能让耳朵赴一次美言的大宴,算是我与文学的懵懂“初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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