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承正心慌意乱呢,忽听外头乱成一片,月儿推门冲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不好了,刘胡子的人来了,还带着枪,说刘胡子过四十大寿,要柳大哥去做千里香……”
刘胡子是这一带有名的山大王。这人脾气暴躁,一生气就要杀人。
“这,这可怎么办?”一向沉稳的月儿爹慌了。
“还能怎么办?还不赶快跑!”还是月儿有主意。
忽然,柳德承一跺脚,喊道:“坏了坏了,我屋里还有宝贝呢!”说着,就要回去取他的宝贝。
“你还有什么宝贝,不就是这个呗。”月儿从怀里掏出个小油布包,那里头包着《祝家菜谱》。一看见这个,柳德承又觉着自个儿就像刚被月儿父女俩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可是他打开油布包一看,又大叫一声“不好!”又要夺门而出。月儿父女俩死命把他拉住,问他要干什么。柳德承说:“昨儿我拿出一本菜谱看,就手放在桌上了……”
月儿拿过那个油布包儿一看,可不,只剩下三本了。
就在这会儿,一片乱纷纷的脚步声伴着一片吵嚷声朝这边儿过来了。
“来不及了,你们快跑吧,快跑!”月儿爹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后窗。
柳德承却非要出去抢那本菜谱,月儿只好来个欲擒故纵,指着大门对柳德承说:“你去,你去,你要是把命丢了,剩下几本菜谱又有什么用!光看唱本成不了名角,会看菜谱也不一定能成名厨,这个理,你也不是不懂。你要不怕祝家菜失传,你就去!”
柳德承的心动了。可不是,祝三小姐到外国去了,她只把祝家菜的手艺传给他了,他不能让祝家菜在中国失传!
可是大丈夫、男子汉,哪能在紧要关头丢下姑娘和老人不管?
月儿说:“你是不是操心我们?他们是为你来的,找不着你,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说着,又把一个钱袋塞到柳德承手里,“这是盘缠。答应我,回北平吧!”
外面的吵嚷声、叫骂声、脚步声,直奔这边儿来了。爹急得直催他们赶快跑,可到了这会儿,月儿反倒不急了。她平平静静地对柳德承说:“我给你那千里香改个名儿好不好?”
“改名儿?”
“这千里香,又细、又长,如丝一般,就把它叫‘千里香丝’吧。往后,不管你在千里万里以外,只要是听见‘千里香丝’,‘千里香丝’,那就是我叫卖着千里香丝找你来了。”
月儿眼里分明有两汪泪……
新中国成立后,柳德承也千方百计地打听过月儿父女的消息,可总得不着准信儿。
听柳德承讲了这段往事,王教授和他的朋友都说月儿父女俩是难得的好人。王教授甚至说柳德承是自己误了自己。
等王教授的朋友做好了千里香丝,柳德承尝了后,叹口气说,不像月儿传下来的;月儿做得比这香,而且做法也不像。柳德承这么一说,大家都挺扫兴。王教授的朋友却说,他一定要再打听打听,这千里香丝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呢。
11
李合营把三家餐厅归为一统以后,重新装修了一番,使这三家紧挨在一块儿的餐厅,既浑然一体,又各有特色。
这天,来了三个戴大檐帽的:两个是警察,一个是工商的。
“你就是李合营吗?”一个警察铁着脸问。
“是,干什么?”李合营虽然摸不准来人的底细,心里有点儿不踏实,可脸上却是一股满不在乎的神色。
四人在新辟的一间叫“忘忧厅”的单间里坐定,两位警察先是语重心长地讲了一通坦白的好处(可以从宽),又义正词严地讲了一番抗拒的坏处(必须从严),然后劈头盖脸地问李合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并且亮出了一张乔富红的照片。
言来语去,李合营才悟出来,乔富红和南方的那个经理出事儿了。
“他们犯什么事儿了?”李合营试着问。
原来,乔富红和那个南方经理黑吃黑,一个根本不是什么经理,纯是个骗子,更没有什么彩电;乔富红的公司不单没钱,也没彩电经营权。一个想骗对方的彩电钱,一个想骗顾客的预付款,双方都是骗老百姓。
如今,那个经理拿着乔富红的彩电预付款溜了。乔富红是照全价收的预付款,剩下的一半钱,他已然装在自个儿的腰包里躲到不知哪个旮旯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