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林

堂哥快三十了，可仍没哪个女人肯进门。二婶急得夜夜睡不踏实，就一个儿子，如在自己手里断了根，今后咋有脸见死鬼？二婶就求媒婆，媒婆都回绝。二婶说，难道嫌我家穷。媒婆说，那些女娃子说穷倒不怕，只是嫌你儿子憨。二婶脸色就有点难看，谁说我儿子憨？媒婆说，女娃子都这样说。

堂哥是有点憨。就说前年吧，堂哥 拖了头二百多斤重的猪去城里卖，卖了五百元钱。堂哥揣了钱就要回家。经过汽车站时，堂哥看到一男人愁眉苦脸，坐在水泥地上发呆。堂哥就问，有啥不快的事？那男人说，唉，我的钱包掉了，连回家的路费都没了。堂哥说，那你要多少钱？那男人说，至少要四百元钱，我是广州人，到这里出差。你能否借点钱给我，一到广州，我就汇钱还你。堂哥二话没说，掏了四百元钱就给那男人。堂哥给那男人留了家庭地址。那男人千恩万谢走了。

一个月过了，邮递员也没踏堂哥的门。二婶就成天骂堂哥，堂哥说，那人可能手头有点紧，要不，那男人把我留给他的地址给丢了，二婶气得身子都发抖，你这榆木脑子咋不开点窍？堂哥说，今后我注意点就是。二婶仍唠叨个没完，那头猪，我辛辛苦苦养了一年，想不到却被人骗了 ……

后来，媒婆经不住二婶含泪的哀求，就使出浑身解数为堂哥找了个女人。订婚那天，堂哥带了一千元钱同那女人去城里买衣服。走到县医院门口时，堂哥见一姑娘哭哭啼啼的。堂哥问，咋啦？那姑娘哽咽地说，我父亲得了急病，要开刀，可我拿不出钱。堂哥说，要多少？姑娘说，医生说交了一千元钱才开刀。堂哥把口袋里的一千元钱全掏出来了，那姑娘“扑通”一声朝堂哥跪下了，堂哥慌了，忙扶姑娘，说，快，快去救你父亲。姑娘就去了医院，堂哥一看，带来的女人不见了。堂哥四处看，也没找到。堂哥就灰溜溜地回家了。二婶听堂哥说了经过，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哭天嚎地。

第二天一早，二婶同堂哥就去了县医院。一打听，那姑娘的父亲死了，回家了。二婶问医生姑娘家住哪里？医生也不知道。全县三十多个乡，哪去找？

不用说，那女人同堂哥的婚事也吹了。

二婶在家整天哭哭啼啼，骂骂咧咧的，堂哥在家待不下去，便去广州打工了。堂哥在广州走得脚都起了茧，仍没找到事。后来，堂哥听一老乡说，天河玩具厂招搬运工。堂哥就去了。堂哥见到厂长时，觉得极眼熟，堂哥说，我像在哪儿见过你。那厂长也说，我也见过你。那厂长极力回忆，后来那厂长一拍脑瓜子，说，记起来了，我还欠你四百元钱呢。见到你了，终可还这笔债了，你以前准想我赖你的债，我真的没，一到广州我就想汇钱给你，可找不到你留给我的地址。

就这样，堂哥当上领班，月工资一千元。

两个月后，二婶收到堂哥的一千五百元钱与一封信，极高兴，说，憨人还有憨福呢！

后来，这厂的效益极好。厂里又招了一批女工。堂哥上班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姑娘也定定地望着堂哥。片刻，两人同时认出对方，都惊喜道：是你！姑娘说，我还欠了你一千元钱。

过年时，堂哥就带着那姑娘回家了。

正月初六，堂哥结婚了。二婶不住地自语，老天有眼，让我憨儿子找了个这么好的女人。憨人有憨福。二婶说着，眼里汪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