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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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福寿街上话变迁
令人激动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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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湿地速写
“舍而得”与“搅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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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龙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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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谦的父亲在美国留过学,归国后做过大学英文系教授,母亲则是中学英语教师。正由于父母都曾是基督徒,以致他们的三个孩子都受过西方的教育。1949年中国发生了革命,愚谦来到北京学习俄文,学成后被分配到中央财政部给苏联经济专家当翻译。但是他太单纯、太直率,1957年,他同班的大学生百分之七十都成为了右派,愚谦则被下放到中国的西伯利亚去劳动改造。

“什么?把你送到西伯利亚去?你到过西伯利亚?俄国大诗人普希金被充军的地方?”我吃惊地问。

“不,是中国的青海省,那里是边远的戈壁滩地区,离西藏不远。那里很荒凉,我就把它称为中国的西伯利亚。我在那里的农村、牧村、渔村前后待了四年,又调回北京。”愚谦开始给我讲他惊心动魄的故事。

192年,他调回北京,在“中国人民保卫世界和平委员会”工作。主要任务是接待外国人。这个部门很重要,能进来很不容易。

“你是共产党员吗?”这点是我父亲最想知道的,我一直想找机会问愚谦。

“共产党员?在中国做一个党员,条件要求得非常高,要老实听话,我是一个最不会听话的人,所以每次运动都有我。就别想当党员了。”

给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像卸掉了一块石头。我是绝对相信他的。

“在这单位工作了四年,每天忙到晚上八九点,我很喜欢这个工作,领导上也很重用我。可是到了1966年,忽然发生了文化大革命,我又遭殃了。”

当他描述他逃走时的情景,我浑身也紧张地发起抖来。他“叛逃”到了埃及,向埃及当局自首,于是被关在监狱里,一年多后才被国际红十字会送到德国。他说:“这就是命。”

我每次听他讲自己的故事,就觉得中国社会简直太复杂了。

对于我的父母来说,愚谦绝对不是一个理想的女婿,他前途未卜,连能否在德国居留也成问题。

由于他是从“赤色中国”出来的,他完全可以到教会去申请救济金,或者到政府部门申请政治避难补助金,也可以作为政治难民申请到美国去。但是他一概拒绝了。他不愿意自己成为政治工具,受人制约,他情愿外出打工养活自己,他到中国餐厅去端盘子,到码头去抬钢条,无形中受到周围德国学生的尊敬。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越来越喜欢他,也很尊敬他,我和他认识才几个星期后就认为,他是我理想的伴侣,尽管我们年龄的差距有十几岁之多。我觉得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精力充沛,对人热情,做事果断。

和愚谦才认识了几个星期,我们的经常约会就给我的父母带来极大的忧虑。圣诞节逼近了。了解我的姐姐克里斯蒂娜建议我,利用这个机会把愚谦请到家来过圣诞夜。姐姐和姐夫已经见过他,印象不错,认为他应该和爸爸妈妈见上一面。愚谦接受了邀请,并给我母亲送了一束鲜花,送给我一张唱片——《贝多芬第五钢琴协奏曲》。

“您是从‘赤色中国’来的?”我父亲问。

“不!”愚谦加重语气说,“是从中国来的。”

我父亲不理解地问:“难道这两个不一样?”

“‘赤色中国’这个词是美国强加给我们的一个有政治色彩的图章。”愚谦解释说。

气氛立即活跃起来。“美国人想说谁就说谁。”我姐姐说。

当天晚上,我父亲把他保存的所有好唱片都显宝似地拿出来了。也许是因为我对他说过,愚谦很喜欢西方古典音乐,现在他想考考愚谦。他放了一张唱片到唱机里,隔了一会儿就问大家,这是由谁作曲的?两个眼睛则看着愚谦。

“这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愚谦说,“你们知道这段音乐是芭蕾舞的哪一场吗?”他开始反问起我们来了,这使我父母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愚谦开始顺着音乐讲解:这是白天鹅出场,这是四个小天鹅舞,这是吉普赛人群舞,这是黑天鹅出场……他知道整套的音乐和剧情,这可把我父母愣住了。

“您在哪儿看的《天鹅湖》?”父亲问。

“当然在中国,北京。我看过多次。以乌兰诺娃为首的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到北京演出时,我也看过。”我的父母服了。

愚谦对我们一家人的印象也很深,他觉得我们一家三代住在一起,感觉非常亲近。他听说在德国,父母老了要被送进养老院,这在中国是难以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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