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非法离开中国的,怎么可能有各种证明呢?”那个毫无表情的结婚注册处的官员耸了耸肩膀,摊开两个手表示:“唯一的办法是他到中国大使馆去补证明。”求救,这对愚谦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位官员因此提出了另外一个办法,建议我们到公证律师处去宣誓,证明愚谦自己是于什么时候出生在世界上,什么时候结的婚,什么时候离的婚。当然要花很大一笔钱。
“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我说。
“有什么可看的?我们又不会在这里结婚。”愚谦说。
“香港不是属于英国管的吗?我听说德国有些人专门到英格兰或苏格兰去办结婚手续,当天就可以办下来!我们进去问问吧。”
愚谦对此兴趣虽然不大,但还是被我拉进小白楼里。
一个打扮时髦,长得很不错,非常和善的女职员看到我们进来,热情地请我们坐下,并用英文问道:“我能帮您做什么?”
我于是用英文问:“不是香港居民,可以在这里登记结婚吗?”说着我拿出了我们两个人的护照。
对方仔细地看了看回答说:“证件没问题,我们这里是按照英国的法律办理结婚登记的。但是这里申请结婚的人太多,预定时间都排满了。至少要等三个星期。”
“那就算了吧。”愚谦好像解脱了,站起来就要走。
“为什么算了呢?”这个女职员看见我低下头很是失望的样子,似乎动了恻隐之心。
“因为我们两个星期以后就要离开这里到新加坡去,机票已经订死了,而且我们香港的签证也要过期了。”愚谦说。
“真的吗?”女职员又看了一下护照,忽然站起来说:“你们等一会。”说完,她拿起护照就走了。
“这人多么善良啊,汉堡的结婚注册处的官员和她相比真应该脸红。”我对愚谦说。
几分钟以后,这个女职员面带笑容地回来了,“我们对你们特别照顾,你们可以在十天之内结婚。但你们需要有两位证婚人。”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两张表格,请我们及时填好。这么快并且手续这么简单,简直不可思议。我真是心花怒放。可是愚谦则感到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不过愚谦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切随我的心愿,不愿意让我不开心。我们签了一张又一张,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当我们走出这个小白楼时,我发现香港的天空格外美丽,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啊!就在这附近有一块绿地,我们坐在一个靠背长椅上。愚谦忽然也想开了,认为一分钟以前所发生的事情是天意,天意不可违背。他高兴地把我搂了起来。这对我来说,简直是突如其来。这十五分钟以前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多年以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我紧紧地靠在这个新科博士身旁,有了一种安全感。觉得他是一个可信赖、可依靠的人。
“你不通知一下你的父母吗?”愚谦问我。“你想他们会来吗?”
“不会的,他们不会就这么临时决定,跨半个地球来香港。但他们一定会同意的,这我知道。我们家里还从来没有过一个博士呢!前些时候,他们还一直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认为还是早点办了好。”
“那我们应该通知谁呢?”愚谦问。
我想来想去说:“结婚注册,只不过是证明两个人成为合法化夫妻,以后回汉堡再庆祝吧!”
“太好了!”愚谦拍着大腿同意说,“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在香港只是结婚登记,只是办理必要的文件手续,大请客的那天才是真正的结婚日,我们回到汉堡一定大办喜事。”
可是两个证婚人到哪儿去找呢?人家也得同意啊!
我们这一对的万里相逢大概感动了上帝,否则哪有那么凑巧!五六年前,在汉堡有个从香港来求学的朋友叫李永敏,我们来往得很密切。但是自从他回香港后,失去了联系。离结婚注册没有几天了。有一天黄昏,我们正在九龙大街上散步,偶尔看见一个大个子走在我们前面,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姿势很像小李。愚谦于是大喊了一声“小李”,前面那人果然停下了步伐,转过脸来。真是“万里他乡遇故知”,这样在路上遇到故人的机遇,实在是太少了。他很自然地成为了我们的男方证婚人,他也高兴得要命。但女方呢?到哪儿去找个德国人呢?我们想来想去,只有随便到马路上去拉一个,或者是到德国总领事馆去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