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谅解，阿曼诺。我只剩最后一个问题：假如班是在三个礼拜前，才从中国的丝路上发现这张传说中的地图，你会怎么解释关于那张谣传中已存在于欧洲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地图？”

“传说也许是荒谬的。也许那张中国世界地图并未传进欧洲，也许它仍留在丝路上，只是图中的信息早在大航海时代前就传到了欧洲，”他淡然地耸耸肩，“谁知道呢?我相信你一定会查出真相的。”

阿曼诺送玛拉和班到店门口，打开门之前，阿曼诺拥抱了玛拉，并在她耳边低语：“务必要告诉我你的发现。也许那会改变一切。”

当两人一离开阿曼诺的视线和听力范围，她随即气冲冲地转进一条粗糙狭窄的巷道里。她的直觉告诉她，阿曼诺对地图的形容是正确的，而班并没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诉她。

她转过身，双手叉腰：“地图的事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这并不算说谎。”

“那我换个方式来说：为什么你没能告诉我，这是‘史上’第一张正确画出全世界的地图？”

班没有立刻回答。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玛拉，我想告诉你，可是我不能，”他对她喊道。

“你说不能是什么意思?”

“是理查叫我不要告诉你的。”

玛拉停下脚步。

“他有告诉你为什么吗?”她没有转过来看他。

“他只是觉得关于这张地图的全貌，愈少人知道愈好。”

“我明白了，所以理查才会这么坚持？所以你才要跟着我，对不对?”

“对。”

班走到她身边：“拜托，玛拉，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玛拉很难再相信他:“为什么你现在愿意违背理查的要求?”

“因为我想知道理查为什么想隐瞒这个事实，甚至对你也要保密。而且你不会告诉理查我跟你说了什么。”

玛拉仔细考虑着，为什么他现在愿意冒着失去资金的危险，把事实告诉她，尤其是他似乎仍不能认同她非正统的做法。

“你为什么愿意冒失去资金的风险呢?”

“玛拉，还记得我投入这个工作的原因吧?我希望历史因为我的发现而改写。我发现了这张地图——倘若它真的画出了全世界，那么中国人一定比欧洲人更早地航行了世界一周。这个发现对历史的冲击，比证明吐火罗人把文明的根本引介给中国人还要大。所以，如果你想找回这张地图的话，我一定要在场。”

听起来似乎很诚恳，于是她点头表示同意。

玛拉跟着班走进他们经过的第一间小酒馆，找到一张两个人的桌子。玛拉点了一杯最近没什么机会喝到的波塞克气泡酒，班点了普罗尼啤酒。

终于可以不必再说谎，他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他从袋子里拿出一个信封，将里头的东西摊在桌上，请玛拉一起看整张地图的照片。

她研究着这些曝光过度的相片，却还是理不出一个头绪。“能解释一下我现在在看的是什么吗?”

班指着那些在这张地图出现前世人宣称尚未发现的陆地和水域，可航行的非洲海路、南极洲的边界、澳洲、美洲的轮廓，以及美洲和亚洲之间的海洋。尽管比例不甚正确，海岸线也歪歪斜斜的，但大致上已把整个世界都囊括在内了。

玛拉惊叹地摇摇头，“中国人真的有过这么壮观的航行吗?在十五世纪初——永乐皇帝的继承者封闭中国、与外界隔绝之前，一定派出了巨大的船队出海远征，而且他们一定有比欧洲人更先进、更精确的航海技术。”

“中国绝对有能力做那样的航海探险。他们有庞大的船只，远比欧洲人当时能制作的船大得多；船上有性能极佳的帆布及巨大无比的船舵，这些都是专为抵挡海上最险恶的暴风雨所设计。中国人还拥有先进的航海技术——除了精密的天文外，他们已经明白纬度的意义，有使用罗盘的能力，了解水流和风速系统，制图技术也很高超，还有六百年的航海经验。”

“但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他们想要发现——至少在洪熙皇帝继位前是如此。他的父亲永乐皇帝认为，在元朝受蒙古外族长年统治的中国人，应该重新相信自己，并且以辉煌的历史为荣。他下定决心要统一全世界成为他的天下，要所有的国家都向他朝贡。”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我还以为你的专长是吐火罗人。”

他迟疑了一下：“我们是两个月前发现那张地图的，不是三星期前。一打开卷轴，我便明白这件艺术品有多重要，等到我对这些历史背景有真正的了解后才告诉了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