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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全十美

郑渊洁

在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我收到过数十万封小读者来信。

我从1978年12月开始写童话,一开始作品发表在不同的报刊上。读者给我写信都是寄到这些报刊,报刊再转给我。那时信不多。1985年,只刊登我一个人作品的《童话大王》月刊创刊,由于地址明确,读者来信多了起来。后来,北京邮政局专门给我设了个信箱。那时没有互联网,读者想和作家联系,只能写信。最多时,我每天收到数百封小读者来信。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我收到数十万封小读者来信。2003年以后,互联网进入中国家庭,我收到的传统信开始少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为无处收藏它们发愁,也萌生过扔掉一部分的想法,可是我担心扔掉诺贝尔奖得主儿时写给我的信,于是决定全部收藏。为此我购买了一套房子专门存放这些信。善待读者的结果是买房时每平方米4000元,现在4万元。

2010年2月我开始写微博,经常有网友给我留言说他小时候给我写过信。11月7日,我突发奇想,都说微博无所不能,假如我从十几年前的数十万封小读者来信中随机抽取十封信,在我的微博上开始“郑在寻找”,每天找一位,不知能否找到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他们?我想让自己和青年人相信生命历程中会有奇迹出现。相信奇迹就是相信自己。当天下午,我到“信房”抽出十封尘封已久的小读者来信。

11月7日晚上,我在微博发出的第一封信是1995年6月10日湖南省湘潭市雨湖区云塘小学六1班章懿哲写给我的。我的微博有100多万粉丝,网友们纷纷转发,四处搜索信息。30分钟时,章懿哲找到了。他现在是深圳一家刊物的记者。我和章懿哲通了电话,当他说出15年前皮皮鲁专营店的电话时,我感动得无以言表。

11月8日,我在微博发出“郑在寻找2”。这封信是1995年6月13日江苏徐州解放路小学五2班闫晓峰写给我的。当天的《徐州日报》和《彭城晚报》刊登文章在全市范围寻找闫晓峰。10小时27分钟后,找到了闫晓峰。闫晓峰现在是医务人员,已经有了儿子,我给他的孩子寄了书。

11月9日,我发出“郑在寻找3”,1995年6月四川省南充市人民中路小学王景桦写信给我。一个小时后找到了王景桦。王景桦现在是电脑程序员,生活、工作在成都。

11月10日发出“郑在寻找4”,这封信是河南省邓州市城区第一初中三3班杨柯在1995年12月19日写给我的。4个小时后找到杨柯,杨柯现在是市长秘书。

11月11日寻找的信是1993年11月1日江西省南昌市八中初三6班的汤玫写给我的。这个最快,只用了16分钟就找到了。汤玫在建材公司工作。11月下旬我去南昌参加鄱阳湖生态艺术节时,和汤玫见了面。

11月12日我发出1988年11月8日辽宁省锦州市第二中学初一1班陈铭尧写给我的信。四天后才找到他。陈铭尧现在是广播电台主持人。

上个世纪90年代有家皮皮鲁专营店坐落在王府井,那时常有读者光临。有时我去办事,碰巧遇到读者,大都会合影。1995年4月2日,在北京皮皮鲁专营店门口,一位小女生要求和我合影,她后来还将照片寄给我一张。我将这张照片放在微博上,我认为这种连姓名都没有的“郑在寻找”是不可能找到的。10个小时后,网络竟然找到了她。这是个奇迹,就凭一张15年前的照片,“没名没姓”,真能找到她。她叫赵知博,现在是舞蹈艺术家,还出演过影视剧。11月12日,我和赵知博相隔15年再次合影。

11月13日我在微博发出新疆建设兵团农五师八十四团中学初二1班张鹏1993年11月28日写给我的信。11月17日在《新疆都市报》记者的协助下,找到了在克拉玛依从事工程监理工作的张鹏,我和他通了电话。

11月14日我发出山东省滨州市北镇中学的赵培在1995年6月15日寄给我的生日贺卡。次日,《山东商报》协助找到赵培。她现在是公务员。

11月15日我在微博发出上海市电视中专龙港分校张平宁1993年12月3日写给我的信,三个小时找到他。他现在是浙江一家企业的老板。

至此,十位十几年前给我写信的小读者全部找到。十全十美。他们分布在中国的四面八方,从事着不同的职业:记者、电脑程序员、市长秘书、广播电台主持人、医生、工程监理、企业老板……他们脚踏实地,憧憬未来。

随着手机和网络的普及,如今写信的人越来越少。对于每个人来说,这其实是一笔巨大的损失。当你老态龙钟的时候,看昔日的信,或许能使你返老还童,而面对一部当年你使用过的手机,你的大脑可能一片空白。

让我们从今天起,提笔写一封信吧!信是美酒,时间越长越香醇。

摘自《青年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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