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回母亲家，车里挤满了出行或归家的人。车在左冲右突中颠簸得像摇篮。人们随车有节奏地左右摇晃。每到一站，乘客上上下下，川流不息。人们也都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一位老太太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一路高呼“借过”，虽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却像个勇士一样，冲破密不透风的人墙，直接挤到人相对少些的车厢尾部。还没站稳即回头高喊：“上下车都得经过那儿，多挤啊，来站这边吧。”话音刚落，一男一女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蹭了过来。有人给老太让座。但老太给了小男孩。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是老太领一家三口去妹妹家串门。

老人兴致很高，不停地说着。先是惋惜儿子早晨没吃多少饭，后又担忧地问儿媳，他每天早餐都吃什么。看来这是一个或一对空巢老人。

老太提出，回来时买一个大柚子，听儿子说上次去海南，买了一箱，现在一见就想吐后，又打算买猕猴桃，因为他的儿子爱吃。

有人下车，老太落座，却频频回头，环顾四周，一有空座，就迫不及待地让儿子去坐。其中有一个位置，因儿子行动慢，被别人抢了先。老太不无惋惜，轻叹。

三人随意地聊着，当儿子无意中透露，单位人际关系复杂时，老人很紧张，半天不敢插一言。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诫儿子，凡事别斤斤计较，吃亏就当占便宜。

老人的目光始终在儿子身上逡巡。看到儿子长裤上有两点污迹，老太一边耐心地拍打捏搓，一边问儿子，怎么没换身干净的。儿媳解释，他刚下夜班，没来得及。

快到站时，又有座位空出来，儿子不动，老太坚持让他坐，还说，你坐下敞亮，不知是心里踏实了，还是目之所及更辽阔了。总之，儿子坐下后，老太似乎很满足，春风满面。喜滋滋，笑咪咪地，脸上的皱纹都开出了花。

说起该买的礼物，老太征求儿子，买什么鸡，儿子憨笑着责怪，你这是给我三姨买，却问我喜欢吃什么。老太想想，也低头无言地笑了。

车到站了，老太像只护雏的母鸡，牵着小孙子，还频频回顾，招呼儿子和媳妇下车，生怕把谁丢了。

总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即使他（她）已挺立成一座山，而自己，已枯萎成秃树上的叶，风雨来时，挡在前面的还是那片叶。

这，是母爱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