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玺

这样的日子就该是看桃花的日子了。

没有雨，也没有风，暖暖的阳光洒在头顶上，想必桃花也一定开得正妍。

以前很少看桃花。大概因为忙，看花的兴致一向不怎么浓。及至它们一树一树夭夭灼灼、热热闹闹地完全绽放的时候，才忽然觉得该去看看桃花了。然而还是忙。还没有等到闲下来，桃花们忽地一夜又凋零了。

一年一年就这样错过了看桃花。

我知道老家有桃花，有桃花的地方叫做桃花坡，种满了桃树。好像曾经是谁家的园子，荒废了。那个园子的主人大概爱桃花，所以种桃树，因为有桃树，所以有桃花。那个时候，那个山坡，那个主人独自踯躅在桃红里，醉眼蒙眬地看着他的桃花。他那样的“看”，真是应该叫做“赏”。然而“赏”之于我，却是不能企及的另一种境界。我一直很艳俗，也就只配看桃花。

桃花坡，很耐听。有时候，不仅仅是诗意的人才会浪漫和儒雅，乡民们也会在不经意间，很随性很洒脱地秀出儒雅的别一样韵味。桃花坡这样的名字，大俗，亦是大雅。

回到老家。远远地望见桃花坡，桃花们红成了花海，满目一片云霞，粉嫩粉嫩的红晕，只剩下一大团颜色，已经无关乎花了。

真的站在桃花坡的那一刻，我醉了。满园的桃花，林深处，触目尽是桃花，密密匝匝地挤在枝头。抬头是桃花，低头是桃花，左右还是桃花……

这些夭夭灼灼的花妖啊，拥怀而坐的时候，还会有谁不醉么？我明白了那个主人何以种桃花，也明白了皮日休何以有“艳中之艳，花中之花”的赞叹了。我甚至想，崔护那场不期的千古艳遇，令他心醉的一定不是绛娘，而是桃花。

那份美，绝媚，至柔，无以言说。

回来的时候，老家的街上响着旭日阳刚的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那个悄然离去的或许就是桃花，埋在这春天里的却不独只有那些桃花……

既是花，就要开，既要开，就一定也会败。“年年惜春去，春去不容惜”。苏轼那样能够看开了的人，也就无奢望。

明年还去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