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柴清玉
母亲一辈子没有住过医院,最后无疾而终,走得安详。失去了就不会再有,要见母亲只有在梦中寻找了。
母亲在时,我总觉得故乡就在身边,因为那是母亲一生生活劳作的家园。如今母亲走了,泪眼濛濛中似乎故乡也远了,模糊了。人世间的万般情感,那是靠一根根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连接着,维系着。
母亲出生于一个贫寒的农家,人生中没有轻松舒适的花季。有的只是辛勤的劳作、艰苦的生活。父亲比母亲年长10岁,虽然不识字,却是头脑活络的人,年轻时做小生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每当父亲外出,家中的所有担子就落在母亲身上。
新中国成立后,母亲一直是村里的知名人物。无论干什么,她都走在前面,做到最好,每天早出晚归,男劳力能干的活她都能拿得起。每逢评选劳动模范、生产能手、或是什么积极分子,总是少不了母亲。家中的土墙上贴满了母亲的奖状,我们常常以此为荣。
细读母亲,我懂得了出身的贫富、身份的高低并不构成人品的分野。普通人往往是“原生态”的,自然、淳朴、亲切。我愿意用家乡田野不起眼的小花来比拟自己的母亲。
父亲、母亲都不识字,却深知文化的重要,克勤节俭供孩子读书。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姐姐上了师范,哥哥上了大学,全村人都向母亲投来敬佩羡慕的目光。每年春节前夕,母亲就会彻夜坐在家中的那台旧织布机前,忙着织布为我们做新衣。我要上学了,母亲把家中的碎布一块一块地拼起来,精心地一针一线给我做出了新书包。
母亲善良明理,遇事总是谦让。左邻右舍谁家发生了矛盾,母亲会一次又一次地上门调解,总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大家都信服她。我们和邻里的孩子发生了争执,母亲总是先批评自己的孩子。有一年夏天,小伙伴们玩“打仗”,一个小伙伴的头被打破了,说是我干的,找到母亲告状,母亲批评我,我不服气,跑到村头枣树园的一棵枣树上躲起来赌气不回家,惹得母亲到处寻找,一夜无眠。如今想来,那时候怎么就不理解母亲呢?
母亲除了精心操持这个家,还尽自己所能关心帮助他人。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特别是在糠菜半年粮,生活难以维持的三年困难时期,母亲宁愿自己少吃一口,却会毫不犹豫接济更困难的人家。母亲用爱心给自己的生命划了一个圆,用自己的一言一行教育晚辈应该怎样做人。
母亲84岁那年不慎摔断了腿,虽然全力救治仍限制了她的活动。母亲一遍一遍地念叨:“难道就这么不会走路了?”但却从没说过疼。我从中看到了母亲对生活的留恋。以后几年,母亲只能坐在轮椅上,看着母亲越来越稀疏的白发,看着母亲日益瘦弱的身躯,我便揪心的难过。但母亲却显得知足,问她想要点什么,想吃点什么,从来都是一个回答:不需要。反而还会问我们需要什么……
今年的母亲节,是我第一个没有母亲的母亲节,我只有将母亲的音容笑貌铭记心底,将母亲身体力行的教诲铭记心底,感念母亲的善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