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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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嫂说,你还这么小,我本不该与你说这种事,可是你总问,我也不好再瞒你了。

表嫂说,你知道华山路吗?就是那条有名的大御道。早些年,皇上返乡祭祖,走的就是这条道。我们家就在华山路上,当年,我公公从河南闯关东来到这里,手里有点钱,就在华山路旁开了一家粮栈。粮栈传到你表哥手里时,已经很有规模,东三省很多粮商都从我家进粮。你表哥娶我的时候,是从故宫里租的大轿,过去娘娘坐过的。你知道租这轿花了多少钱吗?你一定猜不出,足足花了一万两银子,外加两棵八两重的老山参。我娘家妈见了这轿,摸都不敢摸。一个劲儿说,闺女啊,这是哪方神仙罩着你啊,让你摊上这么大的福分,连皇娘娘的大轿你都坐上了,你让妈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啊!

张学良在故宫里见过那台大轿,它被扔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被岁月和风雨剝蚀得千疮百孔,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灰。祁老号告诉他,这大轿过去是娘娘坐的,要不要上去美一美?张学良记得,他听了这话,很不屑地撇撇嘴。如果那时候他知道是表嫂新婚坐过的,他倒是很有可能要坐进去感受感受呢。

表嫂说,你在听吗?你好像有点走神,其实,我说这些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我之所以要强调这台大轿,是因为它是我婚后生活中留下的唯一美好的记忆。

大约是我婚后半年,我家粮栈对面又开了一家粮栈,铺面很大,开业那天放了整整半天的鞭炮。我对你表哥说,去送个花篮吧,大家都做着同样的生意,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你表哥听我的,送了一只一人高的大花篮。那家粮栈掌柜的姓彭,是个中年人,看面相不像是做买卖的,倒似个教书先生。他接了花篮,跟你表哥说了不少客气话。你表哥回来就夸,说,你看对门那掌柜的,一表人才,文质彬彬,一看就是大家气质。

晚上,彭掌柜把你表哥请过去,摆了一桌酒,恭恭敬敬给你表哥敬了一杯。说,兄弟初来乍到,人地生疏,还望老弟多多关照。又说,日后若有不当之处,还望老弟海涵。

你表哥喝得高兴,一点也没想到这番客气话竟饱含杀机。回到家里,睡梦中还在嚷,人不错,人不错。

第二天,那家铺子亮出一个价牌,卖的粮食比我家便宜,收的粮却又比我们给的钱多。你表哥被搞糊涂了,找过去,那个一表人才的彭掌柜说,开门求个利市,薄利多销,薄利多销。

一连半个月,那家铺子始终不抬价。眼见着买主客户一拨一伙地涌往对面,你表哥嗅出了味道不对,把自家的价码也降了下来。

如果说开业大吉,让利讨个红火,最初的降价还可解释。可以后的事情就越来越不对味了。那家粮栈显然与我们家较上了劲,价钱就盯着我们走,而且总是比我们便宜。你表哥仗着家大业大,开始时并没太在意。总是说,让他挺吧,我看他能挺多少天。你表哥能使用这个“挺”字,是认定对门只不过是瘦驴拉硬屎,用不了多久就会露出败相。你表哥很是胸有成竹,说,生意场上也有拿刀往自己大腿上扎的人,不用理他,让他闹腾去,我看他能挺多久。可一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也过去了,那家没有一点气力不支的迹象。眼见着对门红火得让人眼晕,你表哥沉不住气了,找人探问那家掌柜的底细,可谁也说不清来路。只是有人讲,曾在督抚衙门见过他,衙门里那些平常跟老百姓吹胡子瞪眼的小职员,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听说了这个情况,对你表哥说,算了吧,人家根深叶茂的,咱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你表哥说,躲,往哪里躲?咱们已经被人家逼到绝路上了!好吧,既是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们不义了。你表哥拉开了拼命的架势,狠着心把粮价降到了最底限。也就是说,这个价打出去,我们家也就一分钱不挣了。底限价亮牌后,那家连着两天没有动静。你表哥得意洋洋,说,怎么样,他毕竟底子薄,真拼实力就见出身子骨虚啦!你表哥的话也就刚刚收住音,脸上的得意还没散尽,下人来报,那家又调价了,而且调的幅度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你表哥出门一看,连连说,疯了,这是疯了,这还是做生意吗?罢,罢,罢,既然你玩上了,斗上了,咱就赌一把吧,大不了把祖业全部赔进去,卖了裤子要饭去!

比照那家的价码,我们再次调价,这个价钱意味着,不论买进或是卖出,我们做的都是赔钱的买卖,做得越多,赔得越多。不过,虽然看着心疼,效果倒是挺明显,对门那家终于挺不住了,挺着最后那个价位,再没敢往下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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