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谁与度

郭 利

带孩子上街，偶遇昔日的同学，十多年没见面了，不由得惊喜莫名，随即热烈叙旧攀谈。她风度优雅，可高档考究的衣着挡不住发胖的身材，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无法遮住眼角眉梢的皱纹。分手后，忍不住跟儿子感叹，她怎么这么苍老了呢，想当年她是我们班的班花啊。儿子一直在沉默地听，后来突然插一句，妈妈，你别说人家了，你也跟她差不多啊！

顿然无语，是，她是我的镜子，她的青春不再了，我，自是亦然。

那些如诗灿烂如花美好的岁月忽然在脑海里滥觞蔓延，一幕幕场景次第铺展开来，清晰温暖，却又无限惘然。

那些留在岁月深处的记忆啊，穿越时空折射出的影像，都已变成了黑白片，镌刻着不染纤尘的往事故人，一一都到眼前来。

那时候，我们曾在父母的膝下承欢，哭泣或者欢笑，任性或者乖巧，都已经记不清了吧？可却又都是知道得异常真切，只因为长大后时常听父母不厌其烦地讲我们曾经的趣事淘气事尴尬事，那成了他们心中最美好最难忘的记忆。

后来，我们邂逅了爱情，在茫茫人海与心爱的人相遇而怦然心动的瞬间，然后执手相望低语呢喃的两情缱绻，都长留在记忆深处。那时只愿朝朝暮暮，天荒地老，永远不分开。哪怕后来有了白云苍狗的变换，那些光阴依旧浪漫温暖。

再后来，我们在辛苦孕育与痛苦的阵痛中迎来了粉妆玉琢的孩子，从此，太阳出世，我们的生命进入了新的纪元。我们牵着他们的手一路成长，多少烦难多少快乐多少纠缠多少幸福，从此都与这个小人儿相关。他们的笑容表情定格在那些晨曦暮色里，生动了走过的风雨四季。

我们曾满怀虔诚聆听师长的教诲，我们曾与亲密的好友临窗夜谈；我们曾为自己的渺小平凡而自卑自怜，我们曾经满怀理想指点江山；我们有过青春的冲动与盲目的偏执，我们也有过成长的惶恐与成功的喜悦。

沧桑终于一点一点漫上我们的额头鬓角，转眼锦瑟华年已经不再。蓦然惊起，才觉得我们还有好多理想没有实现，还有很多过失可以不犯，还有很多很多的不完美。

可这又何妨？在那些锦瑟华年里，我们与自己的亲人朋友相伴，我们与青春的梦想期待同行，他们一直丰盈灿烂着我们的人生，也让我们的锦瑟年华生动婉转，曲折多彩。如此，又何必遗憾？

锦瑟华年谁与度，但目送，芳尘起伏，烟云渺渺。

芳华落尽，留下的除了经风历雨的细纹暗伤，更有走过沧桑后心境的从容澄明。而依旧在行走的岁月，一如既往的安宁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