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与追求

高玉成

莎士比亚戏剧中有句名言：“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个问题。”初看很让人费解，难道在生死选择上，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吗？人生只有一次，穷也好富也好，苦也好甜也好，悲也好喜也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富人潇洒地活，穷人挣扎着活，病人苟延残喘，垂死的人咽不下最后一口气，都是因为留恋这个世界，这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显然不是莎翁想要的答案。

在浴血奋战的年代，无数共产党人在生死面前，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死亡。他们中间，有的是在战场上冲向死亡的，有的是忍受了鞭打、火烧、电击、刀剐等各种令人发指的酷刑后死去的。那些酷刑不要说施加于身，只要看看刑具，想想受刑时的情形，就足以让人魂飞魄散；而他们却以超人的意志，去忍受折磨，直到死亡。

这样看来，生命固然无比珍贵，但是，当有什么东西超越了生死，值得用生命去追求的时候，死亡就变得不足畏惧了。孔子讲“杀身成仁”， 孟子讲“舍生取义”，“仁义”就是他们认为可以超越生死的东西。当年的那些共产党人，之所以能够迎接枪林弹雨，忍受在身上钉铁钉、插竹签等酷刑，就是因为他们有着坚定的理想信念。这种理想信念焕发出的巨大的意志力，使他们超越了生死，支撑着他们忍受任何痛苦，经受任何考验，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战火硝烟已经离我们渐去渐远了，酷刑伤痛也慢慢成为久远的回忆了。在和平建设年代，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越生死，即便是理想信念，也无需出生入死去追求了。倒是生命被最大程度地尊重之后，一些需要经受困难、承当风险的事情，也被人们尽可能躲避了。人们更乐意在安逸中享受生活，在物欲中寻求满足。个人利益，特别是物质利益极端膨胀，公平正义不断被挑战，道德良知不断被践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似乎又成为社会现实的写照。只有遇到马克思所说的，为了获取百分之百利润、百分之三百利润的时候，一些人才会变得“英勇无畏”，去冒死追求。

话也许说得有点重了。但一想到那些为理想受尽折磨，献出生命的先烈们，就觉得只要还有辜负他们期望的地方，就怎么说都不过分。“生命属于每个人只有一次”，先烈们的那“一次”， “在黑暗的年代”，“为了光明的未来”（蒋竹筠烈士遗书语）牺牲掉了；我们这“一次”，难道不该在“光明的未来”里，更多地缅怀他们“在黑暗的年代”中的英勇事迹吗？毕竟，我们是他们的传人，只要我们还承认这一点，还认同他们的奋斗方向，我们就有必要在先烈们的旗帜下，认真想一想，这路到底该怎么走，这人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