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用心良苦，这个策略还是失败了，部落们不想也无法控制极端主义分子。一些估算显示，重新进入阿富汗的塔利班武装分子数量增加了4倍。

一段时间以后，巴基斯坦政府从贝-布托遇害事件中吸取了教训。巴基斯坦军队重回部落地区进行战斗——不仅针对基地组织，也对抗塔利班和其他的极端主义分子。可是由于巴基斯坦专注于解决内部政治危机，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被耽搁了。塔利班和其他极端主义分子抓住这一机会，加快了在阿富汗的行动节奏。他们频繁制造暴力，煽动阿富汗人转而对抗政府和我们这些盟国。我们必须找到夺回主动权的办法。

2008年中，我厌倦了阅读关于巴基斯坦极端主义避难所的情报。我回想起2006年在阿富汗同特种部队的一次会谈。

“你们需要的东西都齐全吗？”我问。

一位海豹队员举手：“不，长官。”

我不明白他们到底缺什么。

“总统先生，”他说，“我们需要进入巴基斯坦的许可，进去干掉那些坏蛋。”

我意识到危机迫在眉睫，必须做点儿什么。但在这方面，穆沙拉夫的判断比较准确。我们的军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他们就像点燃火药桶一样，制造了许多国际新闻。一份巴基斯坦报纸的头条写着，“美国大兵侵犯巴基斯坦主权”。伊斯兰堡众怒爆发，两院一致通过决议谴责我们的军事行动。没有任何一个民主国家能够容忍自己的主权被侵犯。

我寻找其余进入部落地区的途径。一种无人驾驶飞机“捕食者”能够进行视频监控并发射激光制导炸弹。我授权情报部门加大对极端主义者的压力。我们行动的不少细节仍是机密，不过当我下令，传媒界开始报道更多“捕食者”发动的进攻。基地组织的第四号人物哈立德·阿勒-哈比比被击毙。还有一些负责宣传、招募人员、管理宗教事务，策划向外国发起进攻的基地组织头目也被击毙。我收到的最后一份报告称，基地组织在边境地区“四面楚歌，内外交困”。

2008年12月，我来到阿富汗做告别之旅。早上5点，“空军一号”在巴格拉姆空军基地降落，此时正是黎明之前。“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也要告诉所有为我们国家尽心尽力的人，”我向机库中的士兵们说，“感谢你们做出这高尚的选择、服务和保护你们的同胞。你们在阿富汗所做的一切都极为重要。这些行为不但勇敢，而且无私，就像美国军人们曾在诺曼底、硫磺岛和朝鲜半岛所做的一样。你们这一代军人，和之前那些伟大的军人们一样，你们每天的所做的努力，都将成为历史，一代代传颂下去。”

我同士兵们握手，之后登上黑鹰直升机飞往喀布尔。阿富汗是一个身临其境才能了解的地方。广阔而崎岖的山脉，粗糙而裸露的地面，阿富汗荒芜又令人望而生畏。有时我会觉得，怎能有人在这个地方躲上7年还不被我们抓到？当我看到阿富汗的地形后，这就很容易想明白了。

靠近喀布尔时，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我意识到这是烧焦轮胎的味道——这就是阿富汗可怜的冬季御寒措施。回家之后我咳嗽了一个星期，这也能提醒人们，这个国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当我们降落在总统府，卡尔扎伊总统穿戴着他标志性的长袍和帽子，大步走来迎接我。他向我介绍自己的内阁部长们，把我引入一个大客厅喝茶。和往常一样，他精力充沛。给我看他小儿子也是他的独生子米尔维斯的照片时，他显得既高兴又骄傲。他谈到自己增加阿富汗农业产量和鼓励发展电信之类事业的计划。会面过后，他送我到尘土飞扬的院子里，我们握手拥抱道别。毫无疑问，他曾经做出过错误的决定。尽管所有力量都在反对他，他依然没有丧失带领阿富汗走向美好明天的信心。他努力给阿富汗人民带来希望，而这是多年来阿富汗人民从未拥有过的。因此，他将永远享有我的感激和尊敬。

我也清楚，我有很多尚未完成的事业。我极度渴望将本·拉登绳之以法，而我们没抓到他的事实是我的遗憾之一。这绝对不是因为缺乏努力。7年来，我们一直保持搜捕力度。尽管我们没找到基地组织一号人物，我们还是迫使他改变了四处流窜、对外沟通和策划阴谋的方式。由此，我们也粉碎了“9·11”事件之后他最大的梦想：看到美国再次遭受袭击。

我依然坚信，阿富汗事务是值得我们付出的。幸运的是，我不是唯一一个这样想的人。2009年春天，奥巴马总统直面批评者，向阿富汗部署更多军队，并做出最新承诺，将开展平叛行动，同时敦促巴基斯坦加强对抗部落地区极端主义分子。

塔利班和基地组织重新攫取阿富汗政权的最终也是唯一的途径，就是等待美国放弃阿富汗。允许极端主义者重掌政权，会让妇女们退回从属地位，让女孩们被学校驱逐，过去9年的全部努力都将化为乌有。我们的安全也会无法得到保证。冷战之后，美国放弃了阿富汗，引发了混乱、内战和塔利班上台、基地组织避难所出现，最后是噩梦一般的“9·11”事件。忘记这个教训会是个致命的错误。

（完）

中信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