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元素

张文明

每到春节，都要编写一副对联，张贴在大门两旁，以彰显中国元素，也算是附庸风雅吧。诚然，我没有文凭，但幼习孔孟，继念国学，后学函授，就读鲁院，阴差阳错地过上了教书生涯，稀里糊涂地混于文坛，育一双儿女大学毕业；儿媳又精通英语，一门仨教鞭，也算得上书香门第了。然而，登堂入室，又能有多少中国元素呢？

不错的，四合院就是标准的中国元素，还有那一明两暗的堂屋，虽称不得当今时兴的套房，可也是传统式的标准建筑。遗憾的是，进得屋里，固有的中国元素不知不觉却被家用电器取代，不见了摆在堂屋当门的条几，亦不见了八仙桌，更没有了古色古香的罗圈椅或太师椅，全被电视柜、电视机、沙发、小茶几、电冰箱、电风扇等现代化的家具、电器占据了空间，所幸的是，室内装修从简，没能装扮成罗马式，洁白的墙壁上悬挂着中国书法和绘画，中国元素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我这么写，倒不是反对物质文明，别回来让鲁迅先生说：“反对物质文明的，别让他含恨坐汽车。”而是旨在说中国原有的厅堂元素，甚至是很好的、很有使用价值的、非常经典的东西，皆因为没能与时俱进，不够时髦，撵不上潮流，而被淘汰去——一种喜新厌旧的心态，一股跟风攀比的潮流，将我们精粹的中国元素，冲击得几乎荡然无存！譬如八仙桌与太师椅吧，样式落落大方，做工精雕细刻，舒适美观，又坚固耐用。平时摆在堂屋，并入条几之下，椅子拢在八仙桌旁边，也不见多占了地方。使用时拉出，或品茗，或话谈，隔桌而坐，十分得体。便是休闲，背往后靠，臂搭扶手，脚蹬椅牚，闭目养神，也是优哉游哉的。所以，自明清以来，成为中国人家庭必备的家具。

不幸的是，沙发的兴起。初在京师，始兴于大邑，骤兴80年代，犹如潮水，铺天盖地，席卷城乡，家家户户，都以沙发为荣。什么弹簧的、全包的、海绵的、皮革的、布包的、真皮的、红木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于是，人们淘汰了旧的，换成了新的，扔掉了低档的，买回了高档的，仍旧对沙发乐此不疲。

那劳什子坐着真的舒服吗？其实未必。且不说还要配茶桌、茶几、沙发套、沙发垫什么的，单就其使用，就比太师椅、罗圈椅差得多了：坐着窝腿，靠着伸腿，手扶又累，正襟危坐，难以持久，久而久之，弓腰搭背，特别是骨质增生或闪腰岔气的老年人坐沙发，腰腿疼痛，不易站起，实在不美。

环视客厅四周，还有哪些是中国元素呢？那就是茶了。茶，是中国国粹。老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由此可见，此元素的根深蒂固。然而，那提梁的茶壶和茶碗、茶盅早已成了古董，取而代之的热水壶、保温瓶、饮水机、矿泉水、纯净水、冰红茶、保温杯、玻璃杯……把茶的元素挤兑得几乎无立锥之地！所幸，人们又讲究起茶道来，利用电热壶烧开水、涮杯、泡茶，细细品茗。可是，再看看那一整套茶具，除了茶盘和部分人使用宜兴茶杯外，多是玻璃器皿，干脆只剩下茶叶为国产，其余面目皆非。这，很像我的厅堂，绝大多数都是舶来品，而真正称之为中国元素的，也只有书画和茶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