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月

下班回家，拿出一嘟噜钥匙想开门，被郝大妈叫住了。

兰兰，你来下，我有事和你说。我看着郝大妈，有点奇怪，我和郝大妈很少来往，她找我会有什么事？

我满腹狐疑跟着郝大妈进了屋。

郝大妈家里很简单但很整洁。客厅就一张饭桌几把椅子，靠墙一个旧沙发，拾掇得干干净净，茶几上还放着几本《家庭医生》一类的杂志。厨房里飘出一股中药味。

郝大妈说，我有风湿性关节炎，那时候上山下乡落下的病根，我在煎药，你先坐会，我看看药。我说好，你先忙。郝大妈匆匆忙忙进了厨房。

我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起来。心里琢磨着她找我究竟什么事？

按说我和郝大妈也算半个同行，她退休前在医院药房上班，而我是做药品销售的。但是我们搬来的时候，郝大妈已经退休了，她深居简出不大出门，而我也是单位家里两点一线，所以虽然住对门，见面也只是点个头问候一下。她找我能有什么事呢？难道……？要是和我说那件事，我立马脚底板走人。一家不得知一家，她瞎掺和什么呀！

正想着，郝大妈晃动着瘦小的身子出来了。刚坐下，电话响了。郝大妈歉意地说，我接个电话，没准是我们家老头子。我说没事。我继续翻看杂志。

——喂，老头子。哦，我挺好的，你还好吧？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赶紧回来吧。什么事？这几天我一直心不定。为什么？你知道张老师爱人吧？她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张老师爱人我知道，挺开朗一老太太，平时喜欢打打麻将啥的，她出什么事了？我继续往下听。

——张老师前几天身体不好住院了，留下张师母一个人在家。昨天早上张老师不放心，就打电话回家，谁知道电话没人接。张老师就急了，打电话给女儿让她回去看看妈。女儿接了电话就去了，这一去，不得了，张师母地上躺着呢，撒了一裤裆的尿，人已经奄奄一息了，送到医院就不行了，说是突发脑溢血。

啊！原来是脑溢血啊！脑溢血是高血压引起的，现在患高血压的老人特别多，我婆婆也有。不知道她有没有按时吃药。我的心提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郝大妈的白头发。

——是啊，张师母平时挺硬朗，可是老了这事情谁也说不准啊，家里没个人真的不行。张老师一家子肠子都悔青了，哭天抢地，唉，要是能哭回来就好了。

听到这里我如坐针毡，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今年，因为搬了新家，宽敞了，就把乡下的婆婆接了过来。一开始她还挺拘谨，没几天就闲不住了，里里外外地收拾。收拾就收拾吧，还唠叨：什么早上起得太晚了，烧了稀饭你们不吃，宁愿啃面包；人不在房间还开着灯，太浪费电了；这好好的东西怎么就扔了，我们那时候……唠叨我还可以充耳不闻，最可气的是她还老是帮我收拾桌子，把我要用的东西收拾不见了。最后我忍无可忍了，决定和她说说。我说妈，你就别瞎操心了，接您过来是让你享福的，你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拜托以后没事别进我的书房。婆婆愣了一下，脸色就难看了，不声不响收拾衣服回了乡下。我心想让她回乡下几天想想清楚也好，等她想明白了就去接她。想明白？她现在一个人要是有点啥……

郝大妈发现了我的异样。老头子，不说了，你赶紧回家吧，兰兰在我这呢，挂了啊。说完挂了电话。我说郝大妈，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你找我什么事啊？郝大妈挠了挠头一脸迷糊，对了，我找你什么事呢？你看我，老了记性坏了，一时还真想不起什么事了。你先忙去吧，改天聊。

出了郝大妈家，我直接奔了乡下。

婆婆回来了，我们再也没有闹矛盾。但是我还是一直在想，那天郝大妈找我究竟什么事？她后来一直没提，但是见到我，眼里却多了几分赞许。看着婆婆乐颠颠的从郝大妈家出出进进，我忽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