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耸耸肩，“这不好说，各人有各人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不方便，比如我移民了咱俩离得太远，这一类大家都愿意接受的原因。不排除是因为我觉得和你往来只能让我不痛快，比如我嫌你嘴太大老拿我跟周围人说事儿，比如你出于八卦想窥探我内心的大小秘密，好笑的是我从来不知道满足你了我能有啥好处。或者我厌烦了你总是迫不及待地利用我谋利，而你在如愿后除了觉得合算了或者我这人有点儿利用价值，内心并不曾有过任何感谢我的念头，更气人的是你还偏偏喜欢强调我对你很重要，当然，你这么说倒不是因为你成心想愚弄我，你只是想让我高兴一点儿，这我得承认。”

陈丰几次想插嘴，都让拉拉给制止了。好不容易拉拉说完了，陈丰张了张嘴，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不是那么糟糕吧？”

拉拉说：“你看你，我那就是打比方，说说世上的人情冷暖，没说你。”

陈丰心有余悸，“要是你对我的感觉那么糟糕，我会不好受的。”

“我常常想，我不和几种人合作，嘴不好的人，心不好的人，脑子不好使的人，只剩张嘴缺乏行动能力的人，以及缺乏谨慎或者毅力的人。你肯定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种人。”拉拉咧嘴笑了，她凝视着陈丰的脸，让陈丰觉得可以放心她的笑容。

我的理想

2010年秋天，晚上，王伟独自一人走进一家商场，猛然听到一阵喧哗，就见几个人连拉带拽地推搡着一个小姑娘。

王伟正纳闷，就听到人丛中爆发出一个高亢的女声：“我靠！光天化日的想欺负人！”只见一个女子冲进人群当中拦住了那些人的去路。

王伟的心一阵惊悸：是拉拉！顾不得多想，拨开人群就冲了进去，一把把拉拉拽到身后，问那几个人：“你们干吗？几个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害臊？！”

为首的一人不太敢来横的，解释说：“这女的在我们店里吃面，砸了我们的碗就想跑。”

小姑娘大声说：“是他们先欺负人的！给的量不足，我提意见，他们就骂人，我才砸碗的。”

王伟听了心里就明白了，他对为首的那人说：“有理说理，你们想把人家拖到哪里去呀？”

那小姑娘把衣袖一撸，亮出手臂给大家看，“看！他们把我的手都掐青了！”

没等旁人作出反应，拉拉暴跳如雷，“反了，反了！在这闹市就敢动手打人！”

小姑娘尖声哭叫起来。

物业管理的人说：“在这儿怎么处理？再说，也妨碍公共秩序。”王伟说：“这样吧，报警好了，等警察来了，一起到派出所去处理怎么样？”物业管理的人没办法。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警察到了。王伟赶紧拽上拉拉就走。

拉拉沏了一壶茶，斟好茶，两人都低头喝茶。

“想什么呢？”王伟谨慎地问她。

“我在想，我在两性关系上其实情商挺低的。咱俩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特缠人吧？”

王伟低头想，是这样。

拉拉说：“我在婚姻期间的表现和倔驴的荣誉称号特别不相称，谁见过缠人的倔驴呀？”

王伟说：“你属于强势的依人小鸟。”

“没错儿，人家是强人，我是强鸟。”拉拉笑了起来，她一不小心扬手打翻了茶几上的一只茶杯，茶水顿时四下乱淌。

两个人都手忙脚乱地去扶茶杯，他不小心抓住了她的手，刹那间，两个人就跟过了电似的浑身一颤。

“你故意的。”拉拉干巴巴地说。

“不是。”王伟辩解，忽然有点心慌意乱。

“撒谎！”拉拉斥责道，冷冷地逼视着他。

“没错儿！”他索性承认。

王伟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安心了。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摸，旁边是空的，不由得一惊，这下彻底清醒了。他一下坐起来，听了听，隔壁卧室传来拉拉走动的声音。

王伟推开门，拉拉听到声音，回身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脸。“看！这是我上学时用过的红领巾，我一直保存着。”拉拉转身对着镜子把红领巾端端正正地系上，然后，她立正，像一个少先队员那样行了一个举手礼。

她轻声唱起来：“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王伟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怎么，自己被自己感动了？”

拉拉没有回答。王伟把她的身子轻轻扳过来，低头一看，拉拉的两眼睁得大大的，正努力不让眼泪溢出眼眶。她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完）

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