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Kaman彬彬有礼帮我拉开吧台的高脚软椅，熟门熟路的点燃音响，在极为催情的爵士情歌中专心开启一支红酒。

Kaman不帅，却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成熟男人，懂么？就是发型永不杂乱，皮鞋光洁如新，不多话，但字字珠玑，不炫耀底牌，但总有后手让你惊讶，在身边时让你备受恩宠，不在身边就消失得干净利落……猜不透、摸不清、飘忽不定。关键还有——身材保持得相当好，背影近乎完美。

“我喜欢想象葡萄酒的生命周期……”Kaman端着两只红酒杯优雅坐到我身边，把其中一只递过来，另一只在手中缓缓摇晃，盯着挂杯的液体自言自语：“它是个活的东西，我喜欢想想在葡萄种植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有怎样的气候和阳光？是否有下雨？我喜欢想想所有照顾和采收葡萄的人，有怎样的故事和情感？如果是一瓶老酒，那些人之中很多应该都去世了。我喜欢葡萄酒的不停变化，就像咱们今天打开的这一支，会和其他任何一天打开的味道都不同。因为葡萄酒是有生命的，它不断在演化，越来越有深度，直到达到它的最高峰，就像1961年的Cheval Blanc一样，然后它开始慢慢的不可避免的走下坡路……而它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我傻在高脚椅上。这种情境的不真实感大大超出了我的想像力极限。

“看过《杯酒人生》么？”Kaman把眼睛从酒杯上移到我那因为傻掉而石化的脸上。

我机械地摇摇头。

“刚刚我说的那些，是Maya的台词。”Kaman脸上露出招牌坏笑，和我撞了下杯。

水晶杯发出清脆的混响声……

然后我就遭天杀的干杯了。

一仰而尽后，面对Kaman惊悚眼神和手中仍然摇晃的红酒，我听到了空气们发出的嘲笑声。

我自嘲地放下杯：“我们刚才喝的也是么？呃……1961年的……Blanc？”

旋即，Kaman憋着笑说：“不是。61年Cheval Blanc如果有，也要开出天价。你刚刚这一口才几百块，小意思。”

“这间酒吧是你开的么？”我正正神，把尴尬转移。

“不是。”

“感觉像是你开的。”

“会么？”Kaman又往我杯里倒了几百块，“酒吧不是我的，不过这间房是专属于我的，这一层所有房间都不接受预订，只对VIP会员开放，这屋里的酒也都是我的私人珍藏，酒吧里买不到。”

我想说一句特别有水准的话来弥补一下我刚刚干杯的不足。我还想整段配乐诗朗诵彰显一下我的文化底蕴。可在这么突然的一个瞬间，脑海里呼之欲出的只有标点符号。

我只好深深、深深看了他一眼，貌似若有所思的埋头喝酒。

“楼下的那些，是你哥的朋友？” Kaman随意问。

“我的。同学。”我故作自然。

“那个穿黑衬衫的也是？”

“嗯。是。”我翻了翻眼睛——黑的是江宇航。

“他在哪里工作？”

“民航。空警。”

“男的也能当空姐么？”

“空——警——空中警察。”我扬起脸，“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没有特别感兴趣，觉得他还挺酷的。”

“还行吧。”我瞄了眼落地窗，“在学校有挺多女孩喜欢的。”

“挺多里包括你么？” Kaman半开玩笑地问。

“不包括。”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喜欢稍微成熟一点的。”

“哦，就我这样的呗？”Kaman一脸认真。

“您熟大劲儿了，我说的是七分熟。”我也一脸认真。

“其实我是外焦里嫩。”Kaman开心地露出了小白牙。

“没看出来。”

“想看么？”

“……不想。”

“怕喜欢上我啊？”

“怕心生恻隐——通常像您这个年纪的人，外表还能看，内脏基本都坏差不多了。”

“你还真……”小钢炮碰上了大管枪，Kaman特别无奈的缴械投降。

也许，在男人面前占上风并不十分聪明。

也许，我真的需要购买一些关于少女礼仪的打折书籍。

也许，我该下楼找我哥了——如果我不想等Kaman主动提出送我回家这个课题的话。

也可能许——这是一个让人家很头疼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