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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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彼德 痖弦评传

就这样,痖弦离开了生他养他的那片大平原。随着时间的流逝,空间的远隔,对那片大平原的记忆不仅没有淡化、模糊乃至消失,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切。

痖弦说:“我生长在河南西南部的大平原上,那里叫做南阳盆地。我从小没看到过山,不晓得山是什么东西。有时候一场大雨,把空气里的灰尘都清扫得很干净时,远远的地平线上会有一抹蓝颜色。小孩子就搬个小板凳,站在板凳上或爬到树上大喊:‘看山啊!看山啊!’……实际上,只不过看到一抹蓝颜色。”

痖弦专注的神态,立刻将我带入了那美丽的意境。

“在我们那里,‘天晴三尺土,天雨一锅粥。’”下雨时,大家就穿泥屐、披簑衣,只有有钱人才带雨伞。

“下雪时天气酷寒,我们会把家里的衣服统统都穿在身上,没有说是外面罩一件皮大衣,里面穿一件单衣裳的,而是把夏天的衣服不管单的夹的一层一层的统统穿在身上,因为没有那么多的冬衣嘛!晚上睡觉,大棉被盖了还不够暖,就把五六件衣服套穿在一起的那个‘衣服壳壳’搭在身上保暖。孩子们时代,早晨我们赖床不起来,妈妈便弄了一堆火,然后把‘衣服壳壳’拿到火上烤,烤完以后帮我们穿上,好暖和啊!

“那里的农民常常是大棉袄一穿,战带一系就走了。再买个大饼塞到怀里贴肉放着,随时吃还是热的哩!”

痖弦沉浸在童年的欢乐中。

“我们的游戏场就在高粱地里、玉米田里,有时候带着狗去猎兔子。兔子在前面跑,我们在后面追,狗叫人喊,可热闹哩!

“我们的风筝相当大,上面还带着弓弦。放上去后,风吹弓弦嗡嗡叫,地面上的人都听得到。我们还把鞭炮捆在风筝的尾巴上,点着了让它在天上响,噼里啪啦,高兴得大家直拍巴掌。

“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听到童年时候的一片鸟声。家乡的鸟真多,每种鸟都有土名,‘吃杯茶’、‘老鸹’、‘黄芦儿’……而乡下的孩子没有下种鸟不认识的。

“我小时候很野,常常整鸟、捉麻雀。捉麻雀时,嘴巴不能张,因为麻雀躲在土坯的墙缝里,如果你嘴张着看,搞不好一条蛇就钻到你的喉咙里去了。所以,我们总是绷着嘴、闭着眼来捉麻雀。也有大孩子逮住乌鸦后,把乌鸦的眼睛挖掉,再让它在天空飞。乡下孩子野蛮得很。”

回忆家乡的四季,对痖弦来说,是一种享受。

“春天来的时候,各种的花都开了。每一种花、每一种草,我们都叫得出名字,当然也是我们家乡的土名,像什么‘狗尾巴草’啦,‘牛屎花’啦,‘刺角芽’啦……有不少花草可以吃,有的可以做草药,我们就到田里找这些东西。

“夏天,在池塘里游泳是家常便饭。我们那里游泳,没有什么蛙式、自由式,全是狗爬式,家乡话叫‘打扑通’。夏天常常发大水,从河的上游冲下许多东西来,我们就到水里边去捡,有板凳、木椅、西瓜……抢了以后就好宝贝。

“秋天秋高气爽,到野地里拢一堆火烤毛豆吃,最愉快。

“冬天,我们则躲在草屋里,围着长工讲故事。我们叫长工‘二大爷’、‘大叔’,有些长工讲故事讲得可好啦,拿现在的话讲,等于是个说唱艺术家、不识字的作家。有时候二大爷在磨坊里,我们就帮他拢上火,请他讲故事。二大爷就说了:‘哎!吸袋烟,把心宽,肚里的故事往外钻。’我们听了一个还要求他再说一个,二大爷又说了:‘哎!吸袋烟,喝口茶,肚里的故事往外爬。’”

“我们那时候哪里有什么汉声百科、童话书籍,统统都是从长工、佃农、祖母那里得到的故事,我们都是这些故事养大的。”

提及祖母,痖弦的眼中就流露出无限的深情。

“奶奶不仅会讲故事,还会唱很多‘唱儿’。我们说奶奶唱个‘唱儿’吧!奶奶就唱了:‘小白鸡,皮儿薄,杀俺不如杀个鹅;鹅说,伸伸脖子长,杀俺不如杀个羊;羊说,四只金蹄往前走,杀俺不如杀个狗;狗说,夜晚看家嗓子哑,杀俺不如杀个马;马说,备上鞍子人能骑,杀俺不如杀个驴;驴说,一天磨了三斗麸,杀俺不如杀个猪;猪说,一天吃你三升糠,一刀下去见阎王。’

“因为猪一天到晚光会吃不会做事,一点用处也没有,所以就被杀掉了。意思是人要努力,要有用处。

“下雨天,我们都躲在家里,有时候雨下得太多了,一连阴雨好多天,奶奶就用黄裱纸剪了一个拿扫把的纸人,大概有巴掌那么大,挂在我们的屋檐上。风一吹,那个小纸人和手里的扫把就飘呀飘的,奶奶叫它‘扫天婆’。就是那个扫把好像把天上的云扫走了,让天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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