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果实

喜鹊蹬枝。今年春来迟，过了元宵节，庭院里女贞林上还挂着厚厚的残雪。暖阳刚上，三五只喜鹊就在枝头喧闹，把枝头的残雪蹬得满院都是。中午时分，十只八只，二三十只，几十只喜鹊闹得春意盎然。起初，还以为只是喜鹊闹春，下午残阳下，女贞枝头沉甸甸的果实被啄食得精光，叶片里的果穗挺起了黄黄的柄。喜鹊之后，又来了一群鸱辈叉，在林间寻寻觅觅，找那未完的女贞籽。走到大街上一看，街头游园行道旁的女贞树上到处是啄果实的鸟儿。

我知道，立春已过，大地回暖，在城市里憋了一个冬天的鸟儿，已经吃光了草坪上的草籽，林间的虫卵，挂满紫巍巍的女贞果，是这个城市献给鸟儿们最后的果实。

城市真是一个完整的系统，一座几百平方公里的中原都市，光树木就是一座森林。春天里，先是杨柳花开了，只是在大街小巷里让南风吹成逐队成球的絮团。接着棠梨花桃杏花开了，在水面纷纷扬扬洒下红色的花魂，让少男少女们平添些许春愁。夏天里秋天里，桃杏李果熟了，那是城市的风光和孩子们添馋之物。而这些，唯独没有鸟们的食粮。只有待到楝树花开了，臭椿花开了，青桐花开了，洋槐花开了，那或飘落草丛，或挂在林梢的楝树籽、臭椿籽、青桐籽、洋槐籽才是供鸟们食用的果实。这几年，城市栽种大量女贞，这个树种冬夏常青，树形美观，花开适时，花香浓郁。“负霜苍翠，振柯凌风”，为这座城市平添了更多夏天的潇洒和冬天的凝重。树上的女贞籽不仅是良好的补益药，而且结籽量大，每每深秋，深紫色的女贞籽挂满枝头。由于栽种量大，女贞籽已逐渐成为越冬鸟们重要的食粮。

鸟是人类的朋友，更是这座城市森林的保护神。早在十几年前的夏秋之交，城市里经常闹虫荒，或是杨柳树或是国槐树，几天之间，虫儿会把叶片吃个精光。有时虫害严重，几公里的杨树不剩一个叶片，如同火烧过一样。近些年一是市民的护鸟意识和行为，二是不用剧毒农药，鸟的生长和繁育快速增长，再没有虫害大量发生。鸟是昆虫的天敌，再狡猾的虫子，也难逃鸟的猎杀和追捕。造桥虫只要一有惊吓，就吐出一根丝，做吊死鬼状，这也逃不脱鸟的追啄，飞起的鸟一嘴一条。夏天的鸟还有繁重的繁殖任务，害虫提供了丰富的高蛋白。奇怪的是，除了麻雀乌鸦鹌鹑之外，近年喜鹊出奇的多。少年时春秋之际仰面向天，看到的是雁阵飞翔和乌鸦的遮天蔽日。现在是喜鹊成群结队，以至于有街头散步被护巢喜鹊追逐的事。鸟类大量繁殖固然维护城市的生态，但是如何让鸟更好地繁衍生存问题也突出出来。春夏秋季的日子都好过，冬天鸟的食物问题应十分突出。越是隆冬，鸟们挨饿的现象越严重。草坪上路两旁垃圾堆里，只要能寻觅食物的地方，总能见到鸟们刨食的身影。女贞的大量栽植美化了城市，一个栽植者意想不到的效果是，为越冬的鸟类提供最后的食粮。其实，几年来鸟的大量繁殖，不能不与这些有直接或间接关系。

希望把城市建设当成系统工程。在考量人类的福祉时也考虑同是城市居民的鸟儿，考虑它们的安全，它们的生存。毕竟，鸟是人类的朋友。待朋友要有待朋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