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丽的主意。

三丽在报上看到一则大的招聘启事，一家合资厂在招技术工人，三丽毫不犹豫地替一丁报了名。

一丁原本就听三丽的，于是就去参加考试了，报的是老本行，机修。

录取的通知在一周内就寄到了一丁的手上。

王一丁在厂里办了辞职，惊掉了一厂子人的下巴。

也叫一丁他妈大为光火。

一丁妈冷哼一声：做女人的，男人心眼子活动的时候，就要做个定海神针，哪有撺掇他做危险的事的！

三丽利落地接道：这年头，心眼子不活动就只有等着喝西风北了，怕什么，我不还在国营吗？一丁就是闯不出名堂还有我呢！

一丁妈光火地拔高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我儿子是吃女人软饭的命啰？

三丽赔了一点笑说：怎么你误会成这样，一丁是有技术的，怎么会吃软饭？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我们一丁什么时候都不会叫人看扁了。

一丁妈把手上的洗菜盆重重地掼在水池里，咣当一声脆响：大人说一句你有三句在等着，我不晓得这是哪家的规矩！这还没结婚呢，就撺掇得我儿子跟家里人离心离德了！

一丁瓮声瓮气地说：妈你不要说了，也不要生气，我们决定了，就是定了。以后，会好的，你放心，我也没跟家里离心离德，三丽将来是我老婆，我也不会跟她离心离德！

从此老太太见了三丽也就不再费劲地挂上一张笑脸，三丽索性在婚前不踏进王家的门了，婆媳两个，还未真成一家就僵住了。

三丽一赌气，自己拿了存的钱出来赔了厂里的款子，这么一来，结婚的钱也不大够了。原本打算跟一丁在外面租房子的，一时也办不成了。

第五章

1

这一年，二强也找到了一个相对固定一点的工作，在一家合资公司做后勤，说是后勤，不过是打杂。

这个工作，是乔一成有一次在该公司采访时，结识了这里人事部门的主管，正巧谈到要招一个勤务人员，一成便推荐了自己的弟弟。

慢慢地，公司里的人也觉得乔二强这个人挺勤快，人也厚道老实，二强算是在公司里站稳了脚跟。

年三十晚上，乔家老爹以几个儿女，外加大儿媳妇，团团地坐在旧得像文物一般的八仙桌前，吃团圆饭。

一成他们电视台年终分了不少的东西，居然有海南的大对虾，一成给家里带了点儿，一人只摊到一只。

这一年，是1993年。

乔家24岁的二强与22岁的三丽正准备着要结婚。

小朗拿到了美国的签证，在出发去美国之前，她和一成去办了离婚的手续。

2

乔家四美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邂逅她的白马王子。

那个年轻男人穿了一身夏季的军服，脸被晒得黝黑，帽檐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看得见一个线条清楚的下巴，下巴正中微陷下一个小窝，西洋人似的。

那个男人走到一家店前歇脚，摘了帽子扇风。

乔四美叫道：戚成钢？你是戚成钢？

那年轻的男人看着乔四美，努力地辨认了一会儿，笑起来：乔四美。

他是乔四美小学及初中的同学。

不过，那个时候，乔四美完全没有注意过他。

那个时候的戚成钢，又脏又瘦，虽然长得端正可是那端正全被邋遢寒酸遮盖了，成绩也不大好，有点傻里傻气的。

可是到了初三那一年，戚成钢开始拔个子，面容也日渐英俊，泥里拔出一个萝卜，洗净了泥，突然显出水灵来，可惜，女孩子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细细欣赏玩味他的英俊，因为他们毕业了。

乔四美细声细气地跟戚成钢在闷热的六月的街头聊着天。

你当兵了呀？她问。

当了几年了。

那么在哪里当兵呢？

在西藏。

你在祖国的边疆？

离边境线还有点距离，不过，海拔高，所以晒黑了。

黑得很好，我最讨厌奶油小生了。乔四美点头用脚碾着地。忽地又抬起头，扑闪着眼，接二连三地问了许多的问题，并且，开始回忆起小学与初中时的往事来。

话说得差不多了，可是四美舍不得说再见，她突然说：哎，你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