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 荔

不知自何时起，日子定格成忙碌，琐务俗事蛛丝般紧紧缠绕着我，脑海里偶尔想起母亲，但意念只是一闪，如观音菩萨用柳枝蘸仙水，一点点之后，随后又去忙生活。

自从有了儿子，养育的辛酸，常常让我想起母亲，心里觉得那么亏欠母亲。昨天，办公室新来的女孩，接电话时，一副不耐烦全在脸上，声音很大口气很冲。我问她，是在跟妈妈通电话吧！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说以前我跟妈妈打电话，也是这个样子。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淡淡的羞红映上脸，我说我能理解。

想起那时，我也刚毕业不久，领导安排我去采访，正准备着要采访的内容，母亲这时打来电话，问我在忙什么，嘱咐我一个人在外饭要吃好，药要按时吃，不要熬夜……母亲絮絮叨叨，在我看来全是废话，我不耐烦地说，知道了，急忙挂断电话，准备出发。虽然心里觉得对不住母亲，想着回头再打给她，年轻贪玩瞬间也就淡忘了。

在我们心里，越是亲近的人，我们越没礼貌，越不懂得感恩。

后来，回老家对母亲一说，母亲一脸云淡风轻的神色，说不过是小孩子情绪吧。然后她继续做我最喜欢的野菜粥。后来母亲想了一个方法，说想我时打一下电话，偶尔一个“骚扰”，若是一直打个不停，才是有事找我。此后，我经常接到母亲的“骚扰”电话，但很少有事找我，母亲想我又不愿打扰我，这个秘密一直贮藏在我们心间。

每次回老家，看到日渐苍老的母亲，心里满是悲凉，叹岁月无情。而我每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总是母亲说，你太忙回家不方便，还是我有空去你那儿吧。母亲却很少来，她怕自己来了，人老了，给我忙中添乱，偶尔来一次，大包小包地携满东西，青菜、肉、水果、小儿的衣服，手工做的拖鞋等，母亲已习惯了用这些具体的爱，来待我们。看我忙碌的身影，母亲总是静静地，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清洗洁净，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总之，她一刻也不愿意闲着，仿佛忙是她生命的一切。

周末午饭过后，有一会儿空闲，我拿起书欲读，忽然发现屋子那么静，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照进来，我回头，发现母亲静静站在客厅里，目光抚过来，神情安静而又空泛。我心里一激灵，拉着母亲坐在阳光下，发现自己好久没有陪母亲了。母亲在老家，和老太太们坐在散淡的阳光下，做她的拖鞋，以打发她寂寥的时光，一针一线穿起的是寂寞和温暖的记忆。

有时我上班走，回头发现，母亲孤单地坐在床边发呆。母亲小住几天就走了，说是不习惯这里，还是镇上好。母亲一走，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空。

母亲的无声电话又不时地打过来，暖暖地感应着。一次，有一周母亲的电话没有打扰我，我紧张起来，打哥哥的电话也没人应，我请了假，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见母亲正在低头拣菜，脸上皱纹布得细密宁静，疑惑地望着我。

我长长喘了一口气，母亲悠悠地说老家正重建信号塔，没法和我联系……

母爱，是天涯游子的最终归宿，是润泽儿女心灵的一眼清泉，它伴随着儿女，丝丝缕缕，绵绵不绝，儿女在笑声泪影中，便融入了母爱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