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刚过来，正弄到一半呢。”

“辛苦了，不过今天晚上的客人多，你还是去门口那儿帮忙吧。”

“知道了。”

店主拉上了纸门。他站在原地，听着屋外的动静。杂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站起身，把信塞进口袋，走到了旅馆大门口，穿了双给客人用的杉木木屐，然后走出了门。

来到外面，他撒腿跑了起来。木屐的响声在路上回响。

筒井源三郎跑到了两百米开外的邮筒，从口袋里掏出信封，塞进邮筒。

一辆车从后头开了过来，到他旁边的时候放慢了速度。

“不好意思。”车里的人叫住了他，“我想向您打听个事儿。”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击中了他的背部。看来，车上不止司机一个人。

店主失去平衡，向前栽进车厢里，身躯卡在好几个人脚下和驾驶席的座位之间。

“你们要干什么！”

他好不容易挤出声来。然而很快，男人的手臂勒住了他的喉咙。

筒井源三郎简直快透不过气了。

“再忍一会儿就好了。”耳边的男人轻声说道，“你一定很难受吧。我们也没办法，不这样你就会大喊大叫了。”

筒井想要用手势告诉对方，自己不会轻举妄动的，可双手却被旁边的男子按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汽车驶入了目黑区。从两旁熟悉的建筑物可以判断出，再往前走就是中目黑了。过了祐天寺，钻过了东横线的防护栏，店主愕然——车正往三轩茶屋的方向开去。他惧怕那个方向，是有原因的。

店主挣扎起来。

“给我老实点！”就像是训孩子的口气，“要是你敢出声，我们就只能再粗暴一点了。”

汽车沿着宽阔的马路驶过住宅区。房子越来越少，汽车驶进了农田和杂树林较多的地区，溜进了一条公路岔开的小路，小路一直延伸到森林，车子隐蔽地停在杂树林中。即使大声呼救，也很难有人听见。

“让你受苦了。”勒住店主脖子的男子终于松了手，“到了这儿也不吵不闹，可真是条好汉！”

“即使大声喊了也没用吧。”

筒井源三郎用重获自由的双手轻抚自己的喉咙。

“你可真有觉悟啊，门田先生。”

对方是冲着店主说的。昏暗中，店主全身都僵硬了。

临死前的真相（上）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原中立国公使馆书记生门田源一郎平静地问道。

“伊东忠介先生死在这里之后，过了很长时间我们才查出来。”对方摆出一副监禁者的口气，“我们拼命调查杀死伊东先生的凶手。因为我们知道杀害他的动机绝不单纯。”

“战争结束之后，你们也一直和伊东前中校保持着联系是吧？”

“一点儿不错。”

“你们是怎么查出我的身份的？是伊东告诉你们的吗？”

“伊东先生并没有告诉我们，是我们调查的结果。伊东拥有柔道四段的身手，不可能被人强行带去那种地方。所以，我们认定伊东中校被人骗去了世田谷，并且他对凶手并没有戒心。这也意味着伊东先生和凶手的关系非常亲密。”

“然后呢？你们立刻察觉到那就是我了？”

“不，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对方继续说道，“伊东先生并没有告诉我们他为什么急急忙忙跑来东京。以前他每次来东京，都会事先联系我们，只有这一次没有。我们是看了报纸之后才幡然省悟的……伊东先生是个怀着拳拳爱国之心的行动派，在战后他故意没有加入旧军人友好团体。他是我们意志坚定的好同志啊！”

男子忽然停顿下来。他脸贴车窗，在黑暗中查看着窗外的情况。

“我们查到伊东先生在遇害前去过田园调布和青山，也就是村尾和泷良精的住处。于是我们有了初步的推测。你在中立国公使馆当过书记生，而村尾是当时的副书记官。泷良精则是二战期间R报社的特派员，在中立国的首都待过。伊东中校是那座公使馆的陆军武官，所以我们就猜到其中定有隐情。让我们起疑的是，来到东京的伊东先生没来得及联系我们，就跑去了青山和田园调布。看来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让他非常吃惊的事情。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就好像大白天撞见了死人一样……这可不是什么比喻，伊东先生真的见到了幽灵。留在寺院芳名册上的，正是那幽灵的笔迹……说到这儿，您应该明白了吧？公使馆的馆员中，一等书记官野上显一郎在一九四四年就死了，据说是病死在瑞士。当时的报纸也报道了这条消息。然而，伊东先生如此惊慌失措地跑到东京，会不会是去求证野上一等书记官之死呢？不过当时我们还没有推测出筒井屋的店主就是门田书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