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光正

我第一次算命是不寻常的1974年，因为上大学的梦像一个炫目的肥皂泡又一次破灭了。

那天，傍晚的天空，扯起了满天的乌云，我感到十分压抑。一收工我就去了大队书记刘叔家，等他从公社开会回来。大队已经连续推荐我三次了，前两次都是无望而返，这一次结果又是怎样的呢？

我在煎熬中等回了刘叔，他脸上没有表情。过了好一阵才告诉我，因我父亲的原因上大学的名额被涮下了。

我父亲仅仅因抗日战争时在国民党部队干过就成了反革命。我什么也没说，站起来，只向刘叔深深鞠了一躬，就冲进了黑夜中。

这时，一阵大风刮来，几道闪电撕破漆黑夜空，瓢泼大雨从天上倾泻下来，我在田野中狂奔，等我醒来时，我已经穿着干净衣服睡在知青屋的床上，那一夜刘叔一直没有离开我。

反正在农村也要活人，虽然我自己宽自己的心，但明显少了一种热情，除了干农活，晚上再也不看书学习了。

又一个赶场天到了，刘叔邀约我去赶场，并把我带到一个瞎子的住处，说瞎子是一位活神仙，算命灵得很。

“算命？”我望着刘叔意味深长地反问道，书记也信这个？

“就把它当一种精神寄托吧！”———因为刘叔这话，我才在瞎子面前坐下来。

瞎子什么也不问，在我脸上摸了摸，我似乎觉得他有些装模作样，“呀！”瞎子叫了一声，我一惊，只听瞎子说：“你屁股上有颗痣！”

这就神了，我和瞎子素未谋面，他怎么知道我臀部上有颗痣?我有了兴致，听瞎子继续说下去，说我以后是吃笔墨饭的。语气是那么肯定。

像溺水的人捞到了根救命的稻草，我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瑰丽而又灿烂的朝霞，我从瞎子那里回来后，恢复了先前那种虎虎生气，白天干活再累，晚上也要看书写作。

七七年恢复了高考，我考上了大学，不断地发表作品，确实吃起了笔墨饭。

如果不是那次算命，我该又是怎样的命运呢？于是我回到乡下，找到刘叔，要去感谢瞎子。

“你也信算命？”刘叔哈哈大笑，“其实一切都是我做的过场！”

我向刘叔深深鞠了一躬，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命要自己来算。

摘自《重庆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