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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已是傍晚,沿途天色一层深过一层。薄暮笼罩下的公路两旁亮起了灯,天色渐暗而灯光渐亮,我一直盯着窗外,看着这种缓慢又微妙的过渡。 车擦着夜色到了家门口,黎靖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我们在模糊的夜色中与他们道别,脚步声唤醒了漆黑的楼道。 电梯里,我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你落下了一对耳环。我明天送过去?” 回到家拉上窗帘,关上窗外的夜,我坐在桌前,对着电脑继续那部未翻译完的长篇。呆坐了好几分钟,满屏字符悉数跳进眼里,却进不了大脑。 我没回黎靖短信。因为我记得很清楚,周末出门时根本没有戴耳环。 当男人说你忘了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时,通常都是想借机送礼物给对方。我只是没料到,他也是这种人。如果他也认为在一夜情后得体地送件礼物就能让彼此留有个美好回忆,我只能说我又一次看错了人。昨夜发生的一切对我而言不曾是游戏,也将永远不会是游戏。有感情,则顺理成章;没有感情,大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以后也绝不再发生。 次日中午黎靖果然来了,十一点五十分,不早不晚正是午饭前。 盛夏正午的日光强烈。他逆着光站在门口,仿佛第一次看见他推门走进来那般。 他微笑着看着我,我也微笑着示意他等等,进去换下制服,就跟他出了门。 这短短几分钟内,谁也没有说话,以往彼此相处的默契仍然存在,我们未觉尴尬,自然而然地往外走。他没有说要去哪里,我便就近将他带进书店后的大楼里,去了施杰上次带我去过的那家泰国餐厅。 坐定,点菜,直到服务生捧着菜单离开桌边,我们才开始交谈。 眼见他手伸进衣兜里,我抢先开口阻止了他:“不用了,那天我根本没有戴耳环。无论落在你那里的是什么,都不是我的。” 他的手果然停在了原处。 但只是迟疑几秒,仍然拿出一只盒子递给我:“你先看看。” 那淡绿色盒子实在眼熟,几分犹疑下,我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盒子,见到一对简单的圆形耳钉,银色圆底镶嵌绿松石,是我曾在店里试戴过的那一对。这耳环我谈不上多喜欢,只是当时看着顺眼,就试了试。若不是今天看到它们摆在面前,我早已忘了买礼物时还试戴过这么一对耳环。 究竟是他事后再去买来,还是当天就已经买了?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我问。虽怕答案与期待中不同,但无论如何还是想弄清楚。 他面色平静地说,“看你喜欢就买了,后来又觉得无缘无故送礼物有点儿唐突。” 之前买了留着没送,现在送我,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 我盖上盖子,将耳环放下推到桌子中央:“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也算送礼物的理由?” “别误会,跟那件事无关。” “无关怎么会送的时间这么凑巧?” “不要把每件事都想得那么精确仔细,有时候做些什么不需要什么理由。难道你没有过毫无原因就是想做某件事的时候?”他看着我,脸上丝毫没有高兴或不高兴的痕迹,语气也像是在陈述某件无关紧要的事。 “我有。但通常都只是做只与自己一个人有关的事。如果关系到别人,顾虑得自然就更多。你有你的理由,只是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他轻轻握住我搁在桌上的手:“我无法回答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你总是想把所有事都弄得清清楚楚,这样不好,不仅弄不明白,还会很累。” “就算你说得对。”我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再碰那只首饰包装盒,“还是等你有理由了,再把这份礼物送出去吧,不管送给谁。” “你实在不想要也不勉强,只是,你戴这对耳环真的很好看。”他先收回了手。 “谢谢。”我拿过盒子打开,将左右两只耳环逐一戴上。 顿时,他有几分惊讶地看着我。我笑笑:“你刚才说了理由,我觉得我能接受。谢谢你送我礼物,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没问题。”他依旧平静地回答。 午饭结束后的整个下午我都在想:他这究竟算不算是表示了什么?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耳垂上坚硬冰凉的小物件,慢慢染上了我的体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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