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殿忱

盛唐诗人王维21岁进士及第，不久被任命为管理宫廷音乐事务的大乐丞。春风得意的他虽然精通音律又极具写诗、绘画的天赋，但却不谙官场的各种规则。在别人的唆使下，竟然观赏伶人舞《黄狮子》，而此乐舞是只有天子才能享用的。遂因僭越之罪被贬至济州任司仓参军。途经郑州时写下了这首五言古诗《宿郑州》——

朝与周人辞， 暮投郑人宿。

他乡绝俦侣， 孤客亲僮仆。

宛洛望不见， 秋霖晦平陆。

田父草际归， 村童雨中牧。

主人东皋上， 时稼绕茅屋。

虫思机杼悲， 雀喧禾黍熟。

明当渡京水， 昨晚犹金谷。

此去欲何言？穷边徇微禄。

诗中“周人”，指公元前367年所建东周古国（治所在今巩义）人。“郑人”，指公元前780年前后郑桓公东迁后的郑国（治所在今新郑）人。此联开宗明义：王维于1200多年前在迁途中“朝发巩义，暮宿郑州”。并非如有些前贤时俊所言：“朝发洛阳”——“周人”即指东周王朝之人。按：“周人”与“郑人”对举，均指天子治下的诸侯国之人才是。再说，以当时的交通条件，朝发洛阳不可能夕至郑州。

“宛洛”：古邑，虽指今南阳、洛阳，但此处应作偏正词组看，单指洛阳，南阳只作陪衬。又，“霖”字古指三日连雨不停。此联言：正值秋雨连绵的阴晦天气，回望来程烟雨迷蒙，洛邑渺不可见。

“虫思”，指虫鸣之声悲切，“雀喧”，指群鸟啁啾。此联言：夜深雨霁，蛙鼓出鸣伴着夜织的机杼声。而清晨鸟雀的巧啭，似乎在欢唱禾稼的成熟。读诗不能太拘泥——“淫雨之中何来虫吟鸟鸣”的质疑，就属于大煞风景的不知诗中“三味”。

“京水”发源于今荥阳东南20里之古京邑，流经今郑州西、北，东南流入淮河。郑州一段今称贾鲁河。“金谷”，即西晋豪族石崇所建金谷园，在今洛阳郊区。此联前瞻：要渡京水继续西行；回顾来程：曾路过富庶繁华的东都洛阳。

尾联自问自答：还有什么感慨可言呢？还不是为了那点微薄的俸禄而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此等表现心中愤懑不平的收束，真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