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明

我没研究过陆羽的《茶经》，喝茶也没有讲究，只记得小时候以填饱肚子为最要紧的事。若说茶事，儿时也有一点印象，那就是小城里的茶馆特别地多，而且还用小竹竿挑着个白布做的幌子，上书“真正河水”四个字，二分钱一壶。据说，用这种河水沏茶，茶汤清冽，茶味香甜，泡出的茶水浓酽甘美，因此，爱喝茶的生意人都爱在酒足饭饱之后，沏上一壶，坐在圈椅里啜上一阵。我家门前有一卖彰德府狗皮膏药的张大爷，整日在地摊旁端着个紫砂壶，没事就哧溜哧溜品茶，不知有多香甜了！一日，趁他不在，我偷喝一口，呀，涩苦涩苦，比那年冬天扫的苹果叶子沏的茶还难喝。

对品茗没研究，不等于不喝茶。只不过渴了的时候，不论逮住啥茶，哪怕是白开水，只要能解渴，就猛饮一阵子。所以，竹叶也好，菊花也罢，橘子皮也行，茉莉花也可……咕咚咕咚往肚里灌，分不出啥好啥孬。参加工作后，进了办公室，见同事用个大玻璃瓶沏茶，慢条斯理地咝儿咝儿地抿着，方感觉到饮茶时还需要有个慢条斯理的模样。开始学吧。先是茉莉花茶，进而信阳毛尖，渐次知道了还有绿茶、红茶、普洱、大红袍、铁观音……明白了泡茶时，第一遍的水要倒掉，二三遍才好喝；茶杯不盖盖儿，一盖，茶水就会变黄的道理。

“四人帮”倒台后，我拿稿费买了一包碧螺春，拿到办公室“共产”。同事们尝了都说好，我却感觉不到好在哪儿，只不过觉得多了点香气。嗣后，陡然想起苏东坡、王安石有关好茶还需好水泡的故事，又使我想起家乡的“真正河水”来。心想，假如用我们家乡的河水沏茶，肯定比同事泡的茶好喝。那年春节，我专意去邻家接了一壶自来水泡茶。之所以不用我家水管的水而去邻家提水，是因为我家的地下水硬，邻家是河水。用河水泡茶，是当地由来已久的传统。天哪！孰知河水被纸厂污染了，喝了河水沏的茶，反而肚子疼得要命！

渐渐地，对茶有了诸多了解。茶，可以解渴，可以解酒，可以助消化，还可利用茶叶除锈。当然，还可以利用茶叶内含有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饮出健康。

当今，什么明前茶、雨前茶、云雾、普洱、黑苦荞……应有尽有，只要舍得花钱，随时能买到。如今，茶叶店又摆着什么杭白菊、金银花、山里红、宁夏枸杞、新疆罗布麻之类的中草药，都可泡茶、沏茶。除此之外，五花八门保健茶、健美茶、减肥茶，叫人应接不暇。况且当今的茶具也多起来了，玻璃的、陶瓷的、紫砂的、磁化的、钢化的、电热的、不锈钢的、真空保温的……小巧玲珑，晶莹剔透，美观大方，无奇不有。茶具上了档次，茶肆也“更上一层楼”：若再叫茶馆，未免土气，于是一律称为茶楼。冲茶的水呢，为保证水质纯净，大多选用了纯净水、矿泉水、净化水、磁化水……一些讲究的人家，还添置了紫砂茶具，在家干脆搞起了茶道。倘若去友人家做客，朋友演绎起茶道，一小盅一小盅地细细品茗，像我这北方大汉，若按广东饮茶的礼节，续一次水，就点点指头，即为“叩头！叩头！”喝不到解渴，“头”就磕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