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寄余生”的虚惊

陈永坤

宋神宗元丰二年，苏轼因文字之累被捕入御史台狱，获释后被贬黄州(今湖北省黄冈县) 。他便在那里的东坡开荒种地，自号“东坡居士” 。又在东坡筑室，名曰“雪堂”作为游息之所。

贬谪生活还是无休无止。九月的一天，他和朋友们在雪堂夜饮，半夜后才回到黄州南长江边上的住所。家僮入睡，呼门不应。倚杖放目，只见江天一色，烟树微茫，寒山数点，风露浩然，不禁感慨涌上心头，即赋《临江仙》一首：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僮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之静穀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末尾两句原是作者抒发对自己遭遇的一种怨恨。但没想到作此词的第二天，黄州城内便谣言蜂起，盛传当夜他歌罢“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后，便“挂冠服江边，拿舟长啸去矣。”消息传到黄州徐太守耳里，直吓得他冒出来一身冷汗。因为苏轼贬谪黄州，他是有看管责任的，要是“舟失罪人” ，他怎么向朝廷交代？于是慌忙“命驾往谒”，一行人惊惊惶惶，来到苏轼寓所，不想苏轼躺在床上，“鼻鼾如雷” ，正睡得香哩。其实苏轼一生都是很乐观、潇洒的。即使在谪居中也胸襟开阔，自我宽慰。在黄州的四年多时间，也正是他创作最为丰盛的时期，不少历代传颂的名篇，如《念奴娇·赤壁怀古》等都是焕发着最豪迈的精神的！“江海寄余生”这样的愤激之词，正是他希望从孤独、寂寞的情愫中解脱出来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