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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 岸 河南诗人群崛起,给我印象深刻。高旭旺是其中一员。他从郑州来,把他的短诗选书稿放在我面前。我虽然已到90岁衰龄,但我依然被他的诗篇吸引了。 高旭旺是个热情奔放、胸无城府的诗人。只要看到了他在诗中把关怀、同情、敬意、热忱倾注到什么地方,就可以认识到他有着何等的亲和力。他的诗《不长翅膀的飞鸟》是写给桥梁工的;《脚手架》、《铁锹》是写给农民工的;《小镜子》是写给青年工的;《矿工》写煤矿工;《鸟鸣》写城市女清洁工;《一辆飞鸽》写送水工……他的歌咏对象还有:卖爆米花的人、河南烩面师傅、卖水果的女人、收废品的老人等等。他把桥梁工说成是“翱翔在时间上的风流”、“超越时间的雨后彩虹”;他描述煤矿工说:“就是这一群/黑色的流动,在磨砺中/共同祈祷一个方向——光的存在/从此。天地人间/温暖如春。”他阐释烩面师傅:“生命的密码/他手艺的娴熟/是一碗烩面注解不了的……”这些诗句显示出旭旺对劳动人民所抱的坦忱与亲和的胸襟。 旭旺所关注的,不仅是那些人的个体的命运。他关注到一些重大的自然现象和人文现象,关注到人与自然的斗争处境。这里有一个例子。人们知道,黄河下游经常变道,其出海口有如“摆尾”的龙。由于泥沙的淤积,开封的城基步步升高,而黄河河床更高于开封城。开封是靠一代一代的人筑起一层一层的防护堤坝而维持这座城不被淹没的。旭旺有一首诗《悬河》,就是从黄河开封段得到的启示而写成。 诗人的目光射向现代,也射向古代,但他关注的是古代的诗歌大师。旭旺歌赞白居易:“他,倒下/是盛唐的一条河流/他,站立/是中国诗歌的一座山峰。”旭旺崇奉杜甫:“‘三吏’的重量/‘三别’的不朽/跨越诗的空间/从此,这座山/成了中国诗歌之父/华夏诗圣。”为什么选择杜甫和白居易?又为什么突出“三吏”和“三别”?从上述旭旺的那些倾注热情于普通老百姓特别是劳动者的诗篇中,可以找到端倪。 旭旺又是一个聪明灵慧、思维活跃的人。他有一首短诗,题为《写诗》。读这首诗,感觉仿佛旭旺写诗就是从晨曦中的鸟鸣获得灵感,他的诗句就像是浸满了鸟鸣的雨珠,是那样的透明,有如滴翠。鸟儿轻轻地推开诗人书房的窗棂,在雨声中探视正在写诗的他。这是一幅清丽简洁的素描,写的正是灵感对他的光顾。从这里可以获得旭旺爱写什么诗的信息。 旭旺的诗,除了上面提到的以外,还有对宇宙和人生奥妙的探索。他的小诗,常常有某种哲理的内蕴。如《眼睛》、《挂历》等诗。 挂历是一种极平常的事物,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年年岁岁都有。但是谁能从这个极普通的事物中发现哲思?而旭旺的这首诗里,挂历的“脸”是一种象征,“一张一张撕下来”是一种象征,“日子”和“过日子”也是一种象征。挂历,原本是挂在墙上的日历。日历,正是“日子”的标致。这首诗涉及时间和人的关系。我国自古就有关于人如何使用时间的箴言,例如“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或者“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如此等等。旭旺的这首诗,却摆脱前人的窠臼,从一个全新的角度,阐述了人和时间的关系。这似乎是诗人“顿悟”的结果。 还可以举一个例子。旭旺有一首诗,题目叫《高脚杯》,诗中所有的想象都有物质基础:高脚杯的形状、结构、特点、气质。“脚尖”、“路”都有具体的所指,又都有另外的含义。“不在脚下”的“脚”与“高脚杯”的“脚”,不是一回事,又不一定不是一回事。“高高在上”、“空空荡荡”都是这杯子真实的属性,但诗句却赋予这杯子以另外的象征。文字明白如话,但诗给予读者的启示是深长的。这是又一个“顿悟”的诗例。 这些诗句,是不是那么透明,有如晨曦,有如滴翠,有如鸟鸣,有如窗棂上的雨珠?是。然而还有一种感觉:这些诗句更像阳光下的金子。 诗人高旭旺写诗的步履,或者说,他的诗歌意象的创造历程,我感到,就是从平凡生活的沙土中筛出一粒粒闪闪发光的金子的进程。这是一种何等可贵的收获! (文为《高旭旺短诗选》序,略有删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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