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和他的儿子金虎一起回来的。握手寒暄后，金日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把我往炕上让。刚刚坐好，小荟杰就把几道小菜摆上了桌子。我发现炕上的小塑料筐里放满了六瓶啤酒，村长已经启开瓶子准备往我面前的杯子里倒。我赶紧说，我有糖尿病，不能喝酒。

村长一边跟儿媳妇说，去取一箱干啤。一边做着我的工作，晚上没事，喝点，喝点。阻拦没有用，小荟杰还是抱回了一小箱干啤。

边喝边聊吧。我把我这次包村的工作和任务又向村长讲了一遍。便开始了解村长的工程。

村长说，他这次包的是林场改参场的工程，一共包了五垧地，每垧地三万元。他自己的钩机、推土机，在村里带走了八个人，每天给一百元，还管伙食。我讲，你这也算是村里的致富带头人了。

他说：“现在在村里当干部，没有钱不行。人家不听你的，说你自己家的事都整不明白，还管我们。”

村长自己家现在是一台推土机，两台大拖拉机，一台轿车，一台钩机，院子里还散放着不少作业辅助设备。一台钩机40多万，他狡猾地笑着跟我说：“现在农村的政策好，鼓励你买，我还没给钱。等用完了就说不好用，退回去。”

村长以前也是在镇里的水利站上班，20世纪80年代，嫌工资少，自己提出承包站里的推土机，后来一点点自己干上了。由于有设备，每年的工程都不少。我问他一年能收入多少？他说：“十五万没问题，但是都花了。”据说他在汪清和罗子沟镇还都有房子，他又极愿意喝酒。怕护照作废，每年还都要到韩国待上两个月，所以，他说这个，我信。

金日当上村长以后，热心肠，主动大方地为村民办了许多好事。家里养推土机，村民盖房子，平整土地，难免有用着他的时候，过后，他一律不收钱；村里需要清垃圾、清水渠，他经常是免费做了。村里木耳菌房子烟囱坏了，他把自己的电焊机拉过去，连续干了好几天。

然而，金日也有很强的报复心理。他的老家在太平村，年轻时生产队里买了台小手扶拖拉机，他看到了，想要上去开一开，不料生产队长喝住了他：“你瘸了巴叽，还能开车？”

后来，老金有了自己的推土机。一次雨后，那位队长找到老金，让他帮忙推推田埂。

老金说：“我瘸了巴叽，哪能开车？”当场就用原话给队长顶了回去。

现在当年的那位生产队长就住在后街，两人见面竟不说话。

据老金自己说，他多少年不喝白酒了，但每天至少七瓶啤酒。早上一瓶，中午、晚上各三瓶。即便是在工地，也毫不例外。

老金终于喝完了三瓶啤酒，我的干啤也硬让他劝下去了两瓶。

时间已经是八点多了，荟杰的孩子要睡了，金虎刚从工地回来，难免也要和小荟杰亲热亲热。但我们都感觉话犹未尽，我们共同提议，到村部里继续唠唠。

村长家离村部也就五十多米。别看村长二十多天没在家，谈到工作，我没有想到，不光村里的大事都在他的心里，许多工作他考虑得也很细。

谈到村里正建的第二栋木耳菌房，我说我和何书记去看了，现在只是个空房架子，不只是设备没有到位，棚也没吊，水泥地面没有打，却填了不少土。前面没安门，后面留的锅炉空儿，前后是六个大窟窿。

他说：“明天上午我先不走，上镇里找找他们。前几天荟杰给我挂电话，说是他们让我回来验收。你没完工让我验什么收？菌房子做菌时是要进车的，水泥地面必须得十厘米以上，不然，车上去一压就完了。后面的窟窿安完设备后要堵严，不然安完设备还得由村里堵，村里哪有钱呀？”

“村里修三个小桥的二十万块钱项目已经定了，也不知镇里要什么时候干？现在正是好时候，不然过一段村民开始拉地了，你再修桥，村民拉地出入多不方便？”

金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我：“今天书记过来没有？”

我说：“这些天因为我来，他着急整村部，忙坏了，就今天没来。”

他说：“老何可能是上班了，他也在油母页岩矿井干点活。他困难，不干点，光靠这四千块钱啥也不好干。”

我说：“那是。”

太平书记李德锋

吃过早饭，书记也过来了。村长说，咱们今天上镇上去。什么事村长也不说，跟着去吧。

到了镇政府，进了宣传教育办公室，书记让我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他俩就各忙各的去了。

办公室里有两张桌，一大一小，在大桌前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可能是镇上的生面孔太少了，他开始关注我：“你是哪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