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山水甲天下

申 剑

桂林山水甲天下，黄山归来不看山，都有些登峰造极的意思。谁封的呢？是自封的，还是哪个或一群很才华傲然的文人以文传相传的，已无可论究竟了。总之是有这么一句话传世了，口口相传，众口铄金，从统计学来说，似乎就是铁证如山坚不可摧了。

问题是，各人的眼，各人的心，各人的感觉似乎都一统了。其实天下哪有绝对的美呢。有很多东西，于你如熊掌，于我则如砒霜。至于山川河流，风物名胜，也如美人一般，那是各花入各眼的事。有人喜欢雄伟壮丽，有人偏爱广袤苍凉，当然也有人欣赏妩媚温润的山山水水。每一处的风景，都有独特的情调和迷人之处，但就如同选美一样，大众要看的是花团锦簇的风情和热闹，非要说自己是绝对是第一是甲天下，那就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潜规则之类了。

其实在大自然面前，面对着名山大川与江河滔滔，人类何其渺小，生涯何其短暂，怎敢跳起来给山川河流命名个一二三呢，这就如同地上的蚂蚁要给我们排座次，芸芸众生要给谁指点方向，实在是很天真多情的行为。沧海桑田是几亿年才能轮回的，而我们的人生不过百年，高歌猛进是可以的，战天斗地也可以试试，但结果呢？天地广袤，江河无语，而人生百战也不过弹指。山水有知，当我们徜徉在她的怀抱中时，她必是悲悯而仁慈的。如同我们看待着晨起的露珠和秋风中枝头上犹在的鸣唱的蝉。千年风霜不过是青山的一场酣眠，而万载云涌只是江河的一支歌谣。有一首诗说得好，那哒哒哒的马蹄声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我只是个过客。是的，过客。我们都是过客，一群寿数不过百年却很多情很激情很相信能天长地久的过客。

过客可以很努力地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不可以希望永恒。天地之间，究竟有没有永恒？或许是有的，但那不属于人类，那是宇宙的秘密。当很久以前或以后，我们是懂得敬畏的人，那时青山妩媚江水含情，而风声中，我们会听到一个声音，低低地讲述着那个秘密。